盛夏的尾巴,悄悄自指间溜走。它走的匆匆,连同那片炎热也未捎上。
四季作一间大染房,调色的女子便是秋凉的,它将生灵抹成金黄。
远方的阡陌间,有低垂头颅的稻穗,随秋风起舞。在那轮艳阳下,更甚金灿。
它们排的很齐,摇动间,似浪潮。一片低伏下去,大肆散播稻香。
一片片在光彩下折射的金属,挥舞间,割下待宰的稻田,将芬芳飘的更远。
一说起秋天,脑中浮想的总是丰收,或许它本该如此。作为四季中的结果,当得上任何称赞。
弓腰许久的身形,终归未有直挺,他们只是随着稻田,默默行去。
直到躯体酸麻时,方才起身遮遮光线,顺鬓角向下抹去淌下的汗水。
此时,田垅间有小女,欢愉的蹦跳来,小脚丫起落间很是轻快,她将布帕裹至额前,将泻下的光线阻隔。
小女放下盛满清水的小壶,轻轻叫唤田垅中的父母,解心口干燥。
或许再说起秋,它亦是和睦的,仿佛世间的争执,都在此刻遗忘。
……………
山脚处,接连纵横交错的稻田,上方是一处空谷,却罕有人家攀登。
有位少年郎,自茂密林间走下,那条杂草丛生的小径,很是张狂。依借长势极好的个头,掩盖少年郎的的视线。
那位少年郎默默的走着,于深草中只露出一头,远远望去,甚是诡异。
他走出那条野草小径,方才看清穿着,腰间系有黄色搭膊,身后缠有剑匣,手中亦持有一剑。
他缓缓的行到田垅间,蓦然间止住身形,他直挺挺立于那里,弯了弯嘴角,笑道,“就送到这吧。”
他身后悄然,只有一方野草晃动。也不知少年郎是说与风听,或是说与自己听。
他站立许久,当两缕清风自耳畔绕过时,少年郎方才回眸,他未有笑,只是做了一个令人啼笑皆非的鬼脸。而后转身走去。
“小子,要是撑不下去,就回来,别叫人欺负了,还忍气吞声。老子没有这么怂包的徒弟。”,那声响顿了顿,下文仍是续不上。
少年郎说与风听,这想必亦是风捎来的。他加快了步伐,走至田垅上。
将那副面皮贴上,直到完美契合。他俨然成了位粗犷的侠客,面容上带有些匪气。
他自顾自说道,“你他娘的。”语气很是沙哑,仿佛被风沙啃食过。
少年郎正是柳晨生,这副虚假面皮,自然是穷道士所制。
那位小女见近处有位匪人模样的男子走来,甚是怯弱,一时间待在原地未敢动作。
柳晨生加快步子,这步子似乎牵动着小女的心,一同起落,少年郎插肩过去,未做理睬。
只是田垅狭窄,两人相互让路时,那小女竟是失足跌下田间,当即啼哭起来。
柳晨生走远了,低声唾骂道,“这道士也不给我做些相貌儒雅的面皮,这副模样,怕是寻人问路都成阻碍。”
世俗便是这般,起先看的,便是皮囊。若你面皮尚佳,他人自会亲近几分。若是脸带匪气,横肉满身,他人自然疏远不及。
将田垅路径行完,已至镇中,久别的吆喝与涌动的人群,一时间令柳晨生不适应。
他随意找了家小店,胡乱吃上一些饭食,打打牙祭。小镇的货价很是公道,不然,从穷道士哪儿撬来的银两,恐是不够。
小镇所处登州地界,繁庶程度比之渝河镇要好上些许。它与越州作交接,来往商贾侠客多极。越州与登州人士混杂,各色口音纷飞。
渝河镇有家铁匠铺,没啥正经的武器行。柳晨生过路这个小镇时,武器行不下三间。
果然,所处地界的不同,所贩商物亦不同。渝河镇尚未有战火纷扰,不似这邻国交界之地。民风彪悍的紧。
艳阳困倦了,枕着柔云睡去。有精无彩的,连同光线一并,变得未有温度。
打完牙祭后,很是惬意的吐气。往大街上行去,一路上,人群自主散开,多半是些女子,恨不得贴在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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