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修容走出堂中,漫步在楼船道栈之间,间断的拍打着栏杆,沉默不语一步步登上高楼。
彼时,他本来想要反手将帽子扣在那位可能是出身冶父山的江少侠身上,但临到口中,却终归是犹豫了。且不说他毫无依据,全凭推测,便纵然是伪造了证据抛出,除了让青州白道恨极了其人,又有何用?反倒是不免惹来冶父山不满。沈家虽然富甲天下,但对于这种江湖中剑道圣地一般的存在,还始终是小心谨慎的。
身后群情激昂,嘈杂的表态声、高喝声传来,他微微的摇了摇头,清瘦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来,“这高义倒也真是个人物,若是寻常怕不是早被匪人杀破了胆气,他竟还有胆色逆势而上,要来一个直捣黄龙...”
壮汉亦步亦趋跟在身后,也不答话,只是闷头跟着。
“有这份胆气倒也罢了,若聚不起各路门派有生力量,单凭一个尊胜门着实是冒险。可他也有智慧,三言两语便说动了其他门派人物,愿意同他一起去冒这个险。”沈修容背着双手,手心处满是鲜红之色,那是在拍打栏杆时,沾染了溅在其上的鲜血。
不知这血,烫不烫手。
他回头看了看壮汉,轻声问道:“你明白几分?”
后者挠了挠脑袋,露出一个憨笑,沈修容不免无奈,摇头转回了目光,轻轻骂道:“憨货...”
壮汉也不怒,也不反驳,依旧寸步不离跟在身后。
转角,那位顾盼生姿的秦淮八艳之一顾媚生已然是悄无声息的侍立一旁,细柳般的腰肢摇摆着,上前温声道:“船上二十五条线,有一十九条亡于匪人手上,五条重伤...他们下不得楼船便会死去。”
“唯有一人,先是尹道长出手,而后由公羊老先生跟的...”
沈修容止步回头,眸子里依旧平静,语气却格外冰冷。
“悬金面七杀令!”
不多时,二人已经登上了高楼,公羊述背着手站在栏杆上看着河景,此处倒是没有厮杀的痕迹。
事实上,彼时匪人来袭时,便都不曾踏上这一层,沈修容身后的壮汉一人挡在楼道处,便可谓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任是那匪人有几何、又如何凶悍,都难以寸进一步。后来他也是受到沈修容指示,便从此处一路从上杀下,与公羊述从低往上,再有青州江湖人士于中层奋力,杀退了一众悍匪。
那个时候,沈修容便在倚着栏杆,望着下方喊杀阵阵,甚至还饶有兴致赋诗一首。
然而现在,他自然是没了这份心情。
望见公羊述那佝偻的身子,他脸上露出一丝不满,迈步上前,毫不畏惧的嘲讽道:
“公羊老先生时隔许久再次出手,便只是雷声大雨点小?”
公羊述白须飘飘,闻言转过身来,老脸上看不出过多的表情,但语气发冷,“老夫一生行事,何须他人置喙?”
“我初时踏足江湖时如是,而今亦是如此!”
沈修容攥紧了拳,清秀的脸上表情僵硬,生冷笑道:“老先生果然特立独行,不过小子倒是想问一句:我沈家的情分可还足用?”
“足...”公羊述老眼一眯,便有杀意磅礴而起,沈修容立时感觉好似面对一凶悍巨兽般,汗毛当时便竖起。但他毕竟出身不凡,纵然心头警铃大作,恨不得立时远远逃离开来,却偏偏咬牙站定,与那对苍老如鹰隼的双眼对视。
但不消片刻,一个大手却将他往后拉了拉,壮汉上前踏了一步,如同山岳般挡在沈修容面前,他立时感觉肩上一轻,好似是卸下了千斤重担一般,有些粗重的喘息着。公羊述默默的看了这莽汉一阵儿,忽的笑了,甩了甩袖袍,那份气势收敛的无影无踪,“老朽要杀的人,无须沈公子嘱咐;老朽不愿杀的人,沈公子无论是事前、还是事后如何激将,都是无用。”
顿了顿,他看到沈修容一脸的憋屈显得格外畅快,大笑道:“你小子还想对老朽屈指呼喝,当真是妄想!幼时你小子为了偷看侍女洗澡,一脚踏空掉进荷花湖,可是老朽倒提着你的腿脚捞你上岸的。”
这糗事被重提,饶是沈修容都面上羞赫,急忙顾左右而言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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