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法尚合上房门,将盒匣置在桌案上,缓缓道:我也是夜间方才想起,这曾祖在世时有一玩物盒匣,里间不可名状之物颇多。他老人家从不让旁人触及,可我却是个例外。
包元乾兴趣大起,疑问道:例外?
罗法尚点头道:我罗家自我法字辈中,我罗法尚是唯一入选国子监深造之人。曾祖向来多以儒学经典教谕我等后辈,自然从小便对我照拂有加。所以我也曾偶然见过曾祖视为珍宝的盒匣,知道里间多是些谶纬,残图之物。
包元乾不由点头,难怪罗法尚能在国子监学业,这嫡孙兼之才学出众,想必在罗家也是颇有分量之人,难怪罗贯中喜尤为爱他。
只听地叮一声,罗法尚将盒匣之锁打开,露出了里间几卷书册残图,这个盒匣曾祖在世时便说他百年后只留于我一人掌管,曾私下告知我里间有份前元的太平谶纬之卷,我往日不知司业所图何事,只见司业白日苦寻太平谶纬之书。只是法尚不懂得谶纬之道,早就将其忽略之。直到晚间才恍然记起此物,我旋即将其取下让司业查阅一番,看看是否有此物?
包元乾随意捻起一卷,感受着岁月留下的质朴感,凝重道:你家长辈不知此事?
罗法尚浮现得意之色,笑道:司业有所不知,曾祖昨年自知大限将至,早早将此盒匣藏于梁上机关匣内,因曾祖尤宠法尚,故而只告知我一人,算是他老人家留于我的念想。
包元乾看着这四五张谶纬残图,也不知是否是真物。
只是罗法尚与自己交浅言深,如此相助倒是让他颇为意外,他不由疑惑道:法尚你如此助我,实在让我深感意外。
司业是个爽快人,我罗法尚也不爱遮遮掩掩。起初想帮司业来罗家编纂书册,是出于利好。司业在国子监不过月余竟然便高升而去,比之那郭祭酒与于司业不知强出多少筹,法尚想落脚于应天,这才仰慕司业之能,自告奋勇结交而来。罗法尚人小鬼大,摆摆手道:可是今日司业掏出曾祖之贴身玉佩,法尚才知道司业既能入曾祖之眼,那必然有着过人之处。要知道这块玉佩,曾祖从不轻易擅予生人,既有此二点法尚才会倾力相助,所图的只是不愿让曾祖泉下不宁。
罗法尚直言不讳,虽说出了自己本身逐利的想法,却搏得了包元乾的好感。
对于这样不掩藏自己想法的人,倒是比满口圣人之言的伪君子强不少。就如当初的赵家兄弟北上时直言不讳般,虽然现实却也在情理之中,让他颇为理解。
法尚,你年纪轻轻,懂地倒是不凡。
司业谬赞。
包元乾放下残图,轻轻地推开门张望了一番,旋即下到楼下片刻,便带回一个睡眼惺忪的老者,正是那谶纬师。
这老头跟着包元乾一路来,倒是风尘仆仆,累死累活。他年纪大了,险些要了半条命。
不过一来包元乾乃是大学士,他吃罪不起。这二来嘛,则是包元乾使了不少宝钞,这有钱能使鬼推磨,这老头就算满腹牢骚也化为乌有。
请。
包元乾点燃支烛火,那老者披着外套便端坐下来。所幸残图不多,工作量并不大。
这图乃是按照太平经与紫微天象图衍化,颇为复杂...那老者皱着眉,自言自语道:东之北,自狼居胥....延三千里...何意?
只见那老者听着包元乾的翻译,翻出太平谶纬之学,一一对照解释,嘴中喃喃自叹。
欸?那老者忽然疑惑,竟然将十四主位与三十六天罡星数穿插勾勒为图?实在是妙不可言!
起初还是些只言片语,到了后来那老者竟然要绘图了,包元乾听到此处自知有戏,赶忙让罗法尚去取纸笔来。
老者接过纸笔,按照残图所言之星象图勾勒,只片刻便已成了十之七八。
只是老者顿笔,怪异道:嘶,怪哉。这紫微星象之图怎得如此怪异?完全是乾坤倒转,阴阳错位,老朽学了大半辈子之学从未见过这等图谶,完完全全是胡言乱语而成的图!
包元乾看着这鬼画桃符一般勾勒而出的纹路,竟然似曾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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