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驾!”鹿三架着马车飞奔在回白鹿村的大道上,正直严冬,风呼呼的刮着,在朱先生家里闲聊了一会儿,怕耽误了回家的时辰,白越就把要去准备饭菜的朱白氏拦住,和他们打了个招呼,就坐上马车往家奔去。
就算紧赶,也是将近天黑才到了白鹿村。还没等到家,就看到一个穿着黑色褂子的面色红润,嘴里还有着些许酒气的男人迎面走了过来。
“呦,鹿三,这是干什么去了。”那黑衣男子看着鹿三问。
“呀,子霖啊,我这不是去接孝文还有灵灵回家嘛。”鹿三看见鹿子霖,就把马车停下回答到。
“哦?孝文还有灵灵回来了,灵灵,你在省城看见兆海了吗?”鹿子霖一听白灵也在车上,就冲着马车里问着。
正问着白越就领着白灵走了出来。
“子霖叔。”白越和白灵同时向鹿子霖问好。
“兆海?鹿兆海,好着呢,我们现在是同学了,他在省城好的很,头段日子还说要回原上来呢。”白灵回答道。
鹿子霖听了,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摆了摆手,就摇摇晃晃的往家里走。
鹿子霖这些天一直在邻村的相好家里,刚走出来,又被田福堂总乡约叫去和其他的乡约们一起商讨今年上交的粮食分配问题,田福堂交代完了,又号召大家一起吃了个便饭,鹿子霖就贪杯多喝了几杯。晃晃悠悠回到白鹿村,就看见白越的马车,听见鹿兆海在省城依旧上进,心里甚为满意,他的两个儿子可以说是他的骄傲,大儿子鹿兆鹏那里因为冷秋月的事已经来往的不是很多了,小儿子兆海现在就是他唯一的希望。鹿兆鹏自打回到白鹿原,开办了新式学堂,回家的次数都是屈指可数,第一次回来还是被老爹给求回来的,更别说鹿兆鹏对冷秋月那冷淡的态度,让他无颜面对冷先生。现在他只能指望小儿子鹿兆海帮他传宗接代了。
鹿子霖在人前他是维护乡约村规传统仁义的“乡长”正面形象,他精明强干,受人尊敬。但是他却又思想大胆,不顾仁义道德;以至于多生恶端。这一点与白嘉轩“僵直的腰板”仁义于心的性格特点形成了鲜明而强烈的对比。鹿子霖的性格上的阴暗面却在私下里暴露无遗。鹿子霖是极善于伪装的。
鹿家的发家史,本就不光彩。从鹿子霖上数五代,鹿家的日月已经破败到难以为继的谷底,兄弟三个,老大老二出去做长工,老三裤带上系着个铁马勺,用来装嗟来之食,靠讨吃要喝长到十五六岁。
后来这个被乡民称作马勺娃的老三,离开白鹿原进了城,在一个饭馆洗碗打杂,后来为了学艺更是受尽大厨的百般折磨,后来一位清廷大员巡视关中,吃到马勺娃做的菜大加赞赏,挥毫泼墨写下“天下第一勺”,从此马勺娃声名远播,达官显贵,富商巨头,官府衙门的红白喜事必请马勺娃掌勺,红包赏银不计其数,他名利双收,发家致富。
他把对大厨的羞辱之恨深藏心底,等自己功成身就就回头给了他狠狠地一击,雇了一群乞丐,把曾经他在自己身上做下的罪孽,一样不落的还给了他,直到他像死猪一样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并且立下了家规:子孙后代,无论是中秀才中举人中进士,都要在他坟头放炮响铳子,告慰他的在天之灵。
鹿子霖的思想具有一定前瞻性,早在白鹿村未建学堂之前,鹿子霖就把两个儿子送到隔壁的神禾村去读书。因为路途远,每天天刚亮,鹿子霖就喊两个儿子去上学。
即便是在大冬天的早上,“兆鹏兆海的脸冻皴,手脚冻得淌黄水”,儿子的娘看得心疼,抱怨“孩子太小上学太早”。鹿子霖却丝毫不为所动,坚持要儿子早起去上学,也磨炼了兆鹏兆海吃苦耐劳的意志。鹿子霖还给了两个儿子充分自由的成长空间,送两个儿子去省城的新式学校读书。让他们出人头地,完成祖宗的心愿。
鹿子霖表面上慈眉善目,偶尔还与孩子们开开玩笑,但实际上却是一个性格极端复杂的人;是一个追名逐利、阴鸷、淫乱、孱弱、龌龊、卑劣、丑恶、充满私欲的人。他是那个时代所代表的财主乡绅的真实写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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