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夷简趁机进言:“张景宗、蓝继宗侍先帝三十年,传宣无数,从不闻有交通宰相之疑。”
刘纬淡淡的道:“太后为何不以张景宗、蓝继宗居中传宣,非人臣所能臆想,请吕学士谨言慎行。”
吕夷简连忙撇清:“下官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何意?”刘纬又问,“陛下乳母、南康郡夫人林氏掌宫中机要,近来出入频繁,吕学士或是此意?”
帘后刘娥面红耳赤:“就事论事!”
刘纬道:“雷允恭之失本可避免,是太后先因其少壮而不赋陵事,后又不耐其泣请而新置山陵一行事。今大错已成,焉能诛之以掩己过?”
刘娥恼羞成怒:“孤何时说过要杀他?”
刘纬道:“那就是吕夷简妄自猜测!企图株连首相而空中书!”
吕夷简汗流浃背:“下官就事论事……”
刘纬斥道:“雷允恭败于少而宠幸,汝亦青春,何必急不可耐?”
赵祯忽然破防,噗嗤一声。
帘后则是一阵脚步匆匆,再不闻刘娥轻语。
刘纬祭出不是解释的解释:“臣九岁入仕,今已二十二年。”
赵祯掩面而去:“朕失礼了。”
殿内无不莞尔。
心情大好的任中正更是笑出了声。
刘纬三十有一、入仕二十二年,吕夷简四十有六、入仕二十四年。
汝亦青春,从何说起?
吕夷简又怎能不急?
刘纬看了看殿内的文武大员,苦口婆心道:“太后垂帘听政,懿旨、圣训皆由中使传宣,厚为同僚所诟病,薄则恐为宫中误解,这个度如何把握,请诸位以后各自斟酌。
有一点也请诸位谨记,昔日王继恩、李昌龄、胡旦谋废先帝仍然善终,今日周怀政、寇准谋废太后仍然保全。
先帝、太后德配天地、仁冠古今,乃人臣之大幸。
诛一人易,株连一人也不难。
但此例一开,何处是尽头?
雷允恭事败,实是急太后、陛下之所急。
吾等人臣不敢为,大可原其介入之情。
倘若诛之,内侍二省又该如何自处?”
众人齐声称是。
刘纬又瞥了吕夷简一眼,当众诘难:“汝心太深,牵扯丁谓不如牵扯钱惟演。”
吕夷简揖道:“下官秉公行事,不知刘相所指。”
刘纬一字一顿:“钱惟演交结雷允恭,汝为何不报!”
吕夷简不能对:“下官……下官……”
刘纬横眉怒目:“丁谓、钱惟演实是姻亲,为何一责一纵?汝敢勾结地方大员,乱我中书?”
吕夷简仓皇再揖:“下官不敢……”
刘纬步步紧逼:“汝只报雷允恭假后苑禁物赠丁谓一事,为何不报丁谓回馈?”
吕夷简汗流浃背:“下官不知有此隐情……”
“隐情?”刘纬冷笑,“国朝以来,中书与内侍两省往来颇多,馈赠仿佛,三圣不问,汝当文穆公不在其中?”
众人不约而同的看向张景宗,这可是三十年不倒的权宦。
张景宗充耳不闻,遁入后殿。
“文穆公的情分已用尽,汝好自为之。”刘纬又给了吕夷简一句忠告,而后冲文武两班抱拳,“中书乃天下至公之地,苟且行阴,如何服众?请诸位戒之、慎之。”
……
内东门幄殿仅三人。
刘娥不动声色的问:“明日再接再厉?”
刘纬道:“臣不敢,娘娘听政八年,处处井井有条,何必为激进之臣乱了分寸?”
刘娥冷笑:“待皇帝春秋长,孤便还政。”
刘纬深揖:“先帝二十九登基,三十一即亲征澶州,有失稳妥。陛下血气方刚,请娘娘戒急用忍,以大局为重。”
张景宗两眼半闭,无声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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