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之期,减去京郊、鄜延路劳役时长,大概还剩三年。
也就是说,诸位必须在西域呆满三年,之后可以入关,免罪为民。
但若诸位呆满五年,可在慈恩寺得度牒一张,自用、转让皆可。
三年很难,五年更难。
譬如更衣,严冬得拿着木棍敲敲打打。
譬如沐浴,一年一次都是奢侈……
譬如饮食……
譬如礼法……
譬如安危……
如此艰难,为何要去?
因为西方极乐世界早已步入穷途末路。
佛法式微,邪魅横行,蕃主无道,民不聊生。
我之十恶不赦。
彼之家常便饭。
活祭、骨器、殉葬以活人为之,且以童幼为主,生者不如死、不如畜。
净土涅槃,妖魔西来。
皇宋身为中央之国,责无旁贷,汉唐故土绝不能容孽障染指。
请诸位在绝域高原留下足迹,扬我汉家文明、宏我汉传佛法。
诸位出塞那一刻,就不再是罪僧、罪囚,而是汉家文明的卫道者、汉传佛法的护法僧。
皇宋治外,无刑统律、无礼义廉耻、无人伦纲常。
平安归来,便能重新为人。
我向诸位保证,破戒僧流西域会是常态。
他们不仅肩负卫道、弘法重任,还有奉迎、招魂之责。
诸位枕土东望,也能荣归故里。”
……
七月二十九日。
《皇宋日报》连发三篇檄文,讨西方妖魔,誓要光复极乐净土,并为五百护法僧壮行。
八月初二。
五百破戒僧、罪囚作灰衣苦行僧装扮,左手持杖,右手持钵,赤足负箧,经施护一一抚顶授戒,由慈恩寺鱼贯而出,穿街过巷,径直向西。
京师父老慷慨解囊,一钱、两钱……
众僧行至景阳门外,钵也满,泪也满,三拜九叩之后,黯然远去,箧内的玉皇法相、王母法相、三佛法相、四册佛经、若干成药、衣物用具同时化作乡愁。
刘纬并无事成欢喜,反而幽幽一叹:“不知能有几人回。”
何亮劝道:“嘉瑞只见他们背乡离井时的可怜,不见他们为非作歹时的可恨,天道循环,报应不爽。”
刘纬道:“何兄放心,我的心虽不硬,坚持十年,绝无问题,去芜存菁,亦是十方丛林之幸。”
何亮扫了不远处的冯文智一眼:“折惟昌希望网开一面,放冯文智去府州行医,他跟着,我也心虚。”
刘纬摇头:“我可不想这些僧人出师未捷身先死,陕西缘边今后的医官人数不会少于十人,冯文智再不老实,就送他去秦州。”
……
石康孙、杨信威紧赶慢赶,还是错过了中秋节,两家也无喜庆。
旅途长达三十个月,石康孙添一庶长子,杨信威新添一子一女。
石康孙宅的具体情形不可知,反正梁潇提着棒槌在杨信威头上来了一下,肿的比鸡蛋还大。
如果不是赵恒召见,估计还得鸡飞狗跳好一阵。
石康孙、杨信威仅在契丹境内停留时间就长达两年,足迹遍布契丹上京(今内蒙古巴林左旗)、中京(今辽阳)、南京(今北京),后又应向敏中之请,在云州(今大同)协调武州契丹部落编户齐民一事,虽无官商之名,却有官商之实。
王旦作为独相,急需了解契丹国内详情,力劝赵恒破格相召。
石康孙、杨信威嘴里的契丹“民心归附”,和使臣嘴里的“汉人思故国”大相径庭。
偏偏赵光义之流就信这一套。
两次北伐均与不知刀兵的文官蛊惑脱不开干系。
“今契丹嬖臣擅轴,牝臸司晨,单于幽闭,权归母后,于越强大,处于嫌疑,部族之众虽繁,攻夺之形已兆……”
赵恒、王旦也被出使官员弄得心神不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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