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谐里垂死挣扎:“虚名而已,不要也罢。”
刘纬毫不犹豫的作别:“上将军真知灼见,必为青史铭记,金秋北归,不才定赴京畿相送。”
耶律谐里颓然摇头:“北地贫瘠,民生不易,最多六十万贯,此数不在某权宜之内,我大契丹秦国公主殿下贵为南朝贤妃,理应随驾东巡。”
刘纬苦口婆心:“上将军关心则乱,贵国秦国公主殿下九月大婚,本就在东巡之列,而且三百万贯无须以岁赐相抵,可以牛羊等牲畜计,十年或是二十年经榷场给清即可。”
“刘嘉瑞所言在理。”耶律谐里细细一想,一手掷鞘破窗惊动屋外使臣,一手拔刀刎颈划出一丝血线,无比凄凉的笑道,“某这颗人头落地,六十万贯可以省了吧?”
契丹来使、宋馆伴官纷纷夺门而入。
刘纬又气又惊,齿颤身抖。
“上将军冷静!”晁迥跌跌撞撞跑来,差点被耶律谐里颈间横刀、血迹吓晕过去,死个副使,他这翰林学士也就做到头了。
“某失礼在先,惟以死谢罪,望学士担待一二。”耶律谐里又冲萧知可、萧札剌点点头,“请二位携我尸骸北归,勿因无用之身……”
“八十!”刘纬朝萧知可、萧札剌拱了拱手,逃也似的离去。
“智不如人,拙于言辞,请刘嘉瑞海涵。”耶律谐里弃刀深揖。
……
晁迥随即入宫请辞馆伴使一职,并劾刘纬胆大妄为、有意逼死契丹送亲副使耶律谐里、令两国再度生灵涂炭……
赵恒也想刘纬受些挫折,但绝不能影响两国邦交,遂召刘纬训诫:“不可小觑天下人。”
刘纬只能灰头土脸的认错,却在当夜发愤图强,废弃次日晨报、日报排版重新编辑。
六月七日,凌晨。
向来风雨无阻的《皇宋晨报》和《皇宋日报》未能如期抵达待漏院,习惯了朝前一览昨日国家大事的文武百官这才发现,两钱即能免去仆人四处打探消息,还不怕犯忌讳,一日不见,一日不安。
好在朝会中的天下太平、四海无虞、八方黎庶乐业安居,山呼万岁即可换来国泰民安。
但在朝散时,《皇宋晨报》、《皇宋日报》双双来袭,安静祥和,荡然无存。
“北地贵人捐八十万贯以资历代明君贤臣玉牒修复……”
“皇宋治下,万象更新,惟诸姓受戮于五代乱世,不知渊缘、不知主支、不知贵贱、不知汉夷,湮及诸夏九州,愧为礼仪之邦……”
前者要为已成中国神祇的历代明君贤臣重修玉牒,后者要为百家姓排名、重录族谱,而且必须赶在东巡之前完成修撰,以便埋入泰山封土。
百官奔走相告:卖玉牒了!
王旦心急火燎的赶赴崇政殿后殿请对,深揖力谏:“国之大事,在祀与戎,祀有执膰,戎有受脤,神之大节也,今引以贸易、夷狄与之,实弃其命矣,其不反乎?”
赵恒脑子里回荡的却是另外一番言语:“陛下文治不逊前朝,但武功受制五代,封禅恐为后人诟病,如若契丹追随行事、再纳百家族谱入告天玉牒所在封土,便能无懈可击,为万世之基。”
赵恒遂问:“契丹玉牒不入封土,朕与卿以半壁江山告后人?”
王旦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今日之怀柔,或为他日之祸根。”
赵恒道:“唐太宗先和再征。”
王旦道:“昔日梁武帝亦曾姑息候景,并赐其中国衣冠。候景以何报之?纵兵杀掠升州,交尸塞路。富室豪家,恣意裒剥,子女妻妾,悉入军营,时人易子相食。”
赵恒羞怒不语,因为候景之乱也曾有过城下之盟之争。其时,大臣简文请梁武帝以和:“侯景围逼,既无勤王之师,今欲许和,更思后计”。梁武帝大怒:“和不如死”。简文再请:“城下之盟,乃是深耻。白刃交前,流矢不顾”。梁武帝无奈妥协:“尔自图之,勿令取笑千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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