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氏泪眼婆娑的叮嘱:“三位大人去的早,昭亮那些叔伯兄弟又太年幼,叔叔生前既以嘉瑞托付三家事,还请嘉瑞尽心尽力,护得李家门风不坠。”
刘纬反过来敲打李昭亮:“大人无须记挂此事,纬自有章程。兄长也得小心谨慎,再有宠妾灭妻一说传出,莫怪纬以昭逊替之。”
李昭亮一蹦三尺高:“我还没说你呢,胳膊肘尽往外拐,李家哪点不如石康孙、马忠这些浪荡子?”
刘纬冷冷的道:“有石庆孙在前,石康孙、石贻孙仕途无望,马忠有意以其子马青承荫马翰,兄长也想试试?”
李昭亮嘴硬:“不是还有昭逊他们?小是小了点,你不是在一旁看着吗?”
刘纬气极:“那也得他们愿意才行,好好的爵位不承?去行商贾事?谁都跟兄长一样是非不分?兄长若是不待见发妻,可留发妻在老宅伺候大人,携妾室搬去二叔新宅。”
李昭亮怒目:“你敢?”
刘纬咬牙道:“明日就让兄长出使契丹。”
李昭亮大骇:“母亲大人谁来伺候?”
阎氏连忙转圜:“路途遥远,昭亮身子骨不太好。”
刘纬道:“大人有所不知,兄长应该被张崇贵弹劾了,纬想借这个机会让兄长出使契丹,以便来年加恩,再将兄长那几房妾室嫁予良人为妻,这事就算……”
李昭亮气不打一处来:“我说呢?怎么会有人在我李家头上撒野?不是你揪着张崇贵不放,会闹到今日这个地步?”
“苍蝇不叮无缝蛋。”刘纬一字一顿,“希望兄长是纬助力,而非负累,收拾收拾,贺契丹国主生辰副使可是美差一件。”
李昭亮哭丧着脸道:“你差点逼耶律谐里自尽,还让我出使契丹?到底安的什么心?我搬!明日一早就搬!”
刘纬道:“记得每日晨昏定省,那几房妾室就不必了,兄长既有不坠上党李家门风之志,先把制期守好,莫让外人看笑话。”
李昭亮拂袖而去:“也希望你量力而行,沾光我是不想了,不再遭池鱼之殃,就谢天谢地。”
刘纬只得同阎氏交流:“请大人告诫兄长那些妾室,下不为例,否则纬就代她们寻一良人为妻。”
阎氏苦笑:“昭亮这孩子还算不错。”
刘纬无奈道:“请大人相信二叔眼光,不是近日陛下敲打,纬哪会自讨兄长嫌弃?”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阎氏这种无子继母更是处在先天弱势。
刘纬没想过要去控制舆论走向,此乃君臣大忌,更没想过要去报复张崇贵,风闻奏事本就是赵宋偏安一隅的不二法宝。
北宋初期,宰相罢相出外的原因多为风闻,某些实证反而无济于事。例如仁宗时期入主中书长达八年的陈执中曾经再三纵妾行凶,将十三岁婢女穷冬裸冻,封缚手腕,绝其饮食,幽囚扃锁,遂致毙踣。御史的弹劾无济于事,哪怕是涉及三条人命。但在最后,御史抛却实证、国法,以一句“风闻同知谏院范镇妄行陈奏、营救执中”打动仁宗,陈执中实罢于结党嫌疑,谏院勾结宰相足以颠覆国家。
刘纬以一日一诗的节奏称霸士林,权威性已毋庸置疑,根本无须引导舆论,而是开辟新的战场。
八月一日的《皇宋日报》再冒天下之大不韪,暗讽满朝文武尽皆“乱臣贼子”。
文武百官、京师父老奔走相告,诗词歌赋之后,“刘嘉瑞”终于对史书下手了。
“自古以来,人者皆以胜国臣僚,乃遭际时艰,不能为其主临危受命,辄复畏死幸生,忝颜降附,岂得复谓之完人?
即或稍有片长足录,其瑕疵自不能掩,既降复叛之,附后潜肆诋毁之,尤反侧佥邪,更不是比于人类矣。
不才思此等大节有亏之人,不能念其建有勋绩,谅于生前。亦不能因其尚有后人,原于既死。
今为准情酌理,另立《贰臣传》一门,将诸臣仕晋、汉、周及仕本朝显赫事迹,据实直书,使之不能纤微隐饰,为万世臣子植纲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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