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官第一次对慈恩寺刮目相看,是拜与不拜这个问题的圆满解决,而不是当初赞宁敷衍赵匡胤那一套。
一面三尺宽、九尺长的铜镜竖在佛像前、香炉后,镜内是实影,镜后为虚影,君神授从未这么形象的展现过。
赵恒很满意,脸也不是一般的红。
铜镜撤去,百官逐次入殿礼拜,无不腹诽刘纬、施护、周文质、浚仪石家无耻无下限,硬生生的把没钱、寒酸做成了“惟我独尊”、“万佛朝宗”,不仅将马屁拍到了天上,还将石保兴那副钟馗送子观音怀里的孩子充满期待,亲眼见到夜夜所梦时,还是没能忍住泪雨滂沱,耳边仿佛有“娘抱我”之声萦绕。
侍从、亲近重又退回中庭,留下廖廖十余人,非僧即孺。
许久。
郭氏止住泪水,移步许愿池,自宫女奉上的玉盘里拈起一枚银珠,带着些许错愕看向许愿柱那只新加莲碗。
胡氏局促不安:“请娘娘赐珠,莲柱仅是点缀,入池心意即到。”
郭氏和蔼笑道:“夫人有心。”
话音尚未落地,一阵风便卷着飞雪将莲碗吹落。
赵恒以下无不诧异。
刘纬半张着嘴,汗如雨下。
郭氏忽然忆起寿昌那夜遭遇,再次看向观音像怀里那个伸手要抱的孩子,一边喃喃自语“祐儿想娘了”,一边抽出发簪掷向许愿柱。
一道优美曲线穿越风雪,直入柱心。
现场气氛明显一松。
赵恒轻赞:“娘娘这投壶手法,朕都自愧不如。”
郭氏接过玉盘,含泪微笑:“陛下也试试,求个新喜。”
赵恒拈起一枚银珠,煞有其事的对着许愿柱比划了两下,却只正中柱体,溅起一朵水花。
他自嘲一笑,若无其事的再拈一枚。
然后是第三枚、第四枚……
许愿池周围,个个将头深垂。
胡氏、施护、惟净、周文质、张景宗不约而同的把视线投向始作俑者刘纬,仿佛在问有没有备案。
其实,刘纬才是最紧张的那个人,他之所以费尽心思请赵恒幸慈恩寺,不是单纯的给浚仪石家一个交待,而是为慈恩医院打下无比坚实的基础,结果赵恒颜面扫地,种种规划还能提吗……
郭氏的安慰苍白无力:“陛下莫急,心意入池即可。”
赵恒羞而不怒,再度自嘲:“能不急吗?朕昨日还练了小半个时辰。”
一枚又一枚……
玉盘渐空,那可是七七四十九枚,再投下去就得换铜钱了。
“臣请陛下不要再为难许愿柱了。”刘纬只能硬着头皮上前,信口开河,“陛下与天齐,佛亦不敢受礼,区区一许愿柱怎敢受陛下举手投足之礼?”
“休得胡言乱语,娘娘能投进,朕怎就不能?”赵恒挥手,“再来!”
“可娘娘投的是随身发簪,比银珠细的多……臣不是这个意思!”刘纬突然面无人色。
赵恒像是被人点醒,伸手去解腰间玉佩。
“口径不对……”刘纬恨不得上前硬抢。
赵恒着魔般轻掷。
依旧不入。
刘纬无语问天,不知该如何收场。
“好!”马屁功夫仅次于刘纬的张景宗猛地一声喝彩。
玉佩上那根红绳稳稳当当的挂在许愿柱柱口,像是一个翩翩少年迎面走来。
两行泪珠划过赵恒脸颊,他情不自禁的问:“祐儿是在怪爹爹来晚了吗?”
风大雪大,华盖之下的赵恒、郭氏贴的越来越近,渐渐白了头。
刘纬踌躇许久,冲施护指了指慈恩院。
施护远远合十:“启禀陛下,慈恩寺之慈悲在尽慈恩院,请陛下移步一观。”
赵恒从善如流,他也想郭氏避避风雪、收敛收敛情绪。
张景宗则拉刘纬、惟净、周文质等人留了下来,商量发簪、玉佩的安置,或设殿供奉,或束之高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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