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绰一脸铁青道:“陛下觉得他能左右南朝皇帝想法?有些事能试,有些事不能试,如若勉强一试,便为不死不休之仇。”
刘纬言之凿凿:“北朝太后殿下所言极是,正因如此,外臣才有事尽全功的把握,请北朝太后娘娘先拿出诚意。”
“诚意?”萧绰断然回绝,“一钱都不能少,我契丹男儿抛头颅洒热血,孤岂能以一己之私……填南朝欲壑?”
刘纬振振有词:“年绢二十万匹、银十万两可是长远之计?暂且以千年国祚算,这不是逼南朝百姓揭竿而起吗?”
萧绰大怒:“欺我北朝无人,妄图混淆视听,你是想死?”
有耶律隆绪动心在前,刘纬得以镇定自若:“请北朝太后殿下息怒,终有一日会有人这样算,喊一喊、搏一搏清名,何乐而不为?苦的终究只是平民百姓,无辜丧命的也只是平民百姓。竭泽而渔,并非长远之计,人生在世,难免妻不贤、子不贤,承平日久,总有人蠢蠢欲动,一边高呼收复幽云十六州,一边送穷苦百姓上战场。何必把难题扔给后世不肖子孙?一劳永逸不好?算一算账,便知两国万万不能兵戎相见,岂不是皆大欢喜?”
萧绰无动于衷:“一钱都不能少!若是言尽于此,不要再耽误孤司理军机。”
刘纬又道:“外臣知道北朝太后殿下心结所在,亦有万全之策应对,但北朝太后娘娘执着于权宜之计,外臣不敢逆水行舟。”
萧绰冷笑:“孤有什么心结?胜败乃兵家常事,难不成南朝皇帝以为他胜了?大可放马来试。”
刘纬不由自主的小退一步方道:“是北朝太后殿下、韩相国用人失当,而非北朝皇帝陛下,何以本末倒置?”
耶律隆绪骇然失色:“刘使休得胡言。”
萧绰若有所思的看了看耶律隆绪,无奈轻叹:“说下去。”
刘纬又是深深一揖,“请北朝太后殿下容外臣独对。”
萧绰道:“陛下先出去。”
耶律隆绪声色俱厉的关上门:“刘使若再言出不逊,莫怪朕翻脸无情。”
萧绰扔了一把剑在刘纬脚下,“南朝嘉瑞小小年纪就已集纵横合连之术于一身,不到三日,便乱了我儿心智。孤终是妇道人家,但凡不虞不测,一律一杀了之。可嘉瑞这般能言善辩,杀之可惜,给你一刻说服孤,不然……孤亲替你去势,长伴我儿左右,方不辱嘉瑞之献。”
刘纬汗流浃背:“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外臣从未与北朝皇帝陛下单独相处过……”
萧绰面无表情:“十息……”
刘纬急急忙忙道:“北朝太后殿下固然有挽天倾之功,于北朝社稷功不可没。但功是功、过是过,功过不可相抵,所以二十万控弦之士亟待安抚。
钱财本应赏勇夫,何以酬无功?
北朝太后殿下临朝摄政二十三年,屡施善政,怎会离心离德到这个地步?
贵国韩相本镇守北朝南京,为何突至阵前?北朝南京已危在旦夕?”
(萧绰长姐萧胡辇在萧达揽阵亡之后,串连契丹南京权贵,欲兴兵、请耶律隆绪亲政,后被萧绰赐死)
萧绰勃然执弓:“七十九息……”
刘纬心惊胆战道:“北朝太后殿下孤注一掷,亲携北朝皇帝陛下南下,显然是在为身后事打算,既已功败垂成?何不趁机放手?
三十一岁的儿皇帝,史无前例,北朝皇帝陛下却是二十三年如一日,可见至诚至孝。
北朝太后殿下以为……一辈子护着北朝皇帝陛下是好事?终有不得不放手时,何不亲眼看一看北朝皇帝陛下大展宏图?
国有长君,社稷之福。
就算北朝太后殿下有不为人知的疑虑之处,难道贵国韩相等老臣尸位素餐、毫无助力?
若是北朝太后殿下薨于恋栈不去,贵国韩相等老臣又会是什么下场?之后族属雄强,北朝太宗、世宗、穆宗故事岂不是又要重现?”
萧绰搭箭引弓:“孤失言了,去势有伤天和,留刘使全尸。”
刘纬魂飞天外,就地一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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