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走的很慢,时不时的还要在水陆之间徜徉,四百里地,磨磨蹭蹭,直至中秋都没能赶到河清,急得石康孙、石贻孙迎至二十余里外,一番凭吊之后,才在河清县城暂时安家。
河清即后世孟津,以黄河渡口闻名于世,也是京西转运司所在,繁华说不上,但很忙碌。
因需缴纳公验,身份瞒不了人,刘纬主动登门求见地方主官,然后就着黄河在周边游览,惟余洛阳,以待归途。
重阳这天本与石康孙约好,再去石保兴坟前祭扫。
但太常卿、分司洛阳张齐贤一大便遣了车来接,根本不问刘纬愿不愿意,宰相出外为官的地主嘴脸一览无遗。
刘纬怏怏就范,与洛阳城擦肩而过,转登龙门山。
重阳有登高习俗,洛阳留司的留守官员大多无所事事,又不得志,无不以登高为雅趣。
有酒有肉有优伶,或在山腰,或在山顶,或是两两成双,或是三五成群,或是不限年龄的才子佳人配对。
刘纬一身素白,无人过问,那张男生女相的小脸,屡屡惹来意味深长的微笑。
张齐贤同一群耆老、歌姬在山顶谈笑,神情忽因刘纬到来而凝重,甚为不悦的瞥了接人亲随一眼。
刘纬揖道:“都怪下官情急,一心只想聆听太常教诲。”
“哦?”张齐贤绕过莺莺燕燕,往偏僻无人处走去,“为何左等右等都是空?非要遣人去请?”
刘纬道:“太常见笑,千古形胜,见之情怯,本想离去时再圆此梦。”
“原来是老夫这恶主扰人清梦。”张齐贤自嘲,“本以为登高是雅事。”
刘纬又道:“确是雅事,站得高,看得远。”
张齐贤轻叹:“那有何用?”
刘纬不遗余力的奉承:“不谋全局,不足谋一域。不谋万世,不足谋一时。”
张齐贤失笑:“你这样追捧,是想老夫忘了终南捷径?”
“太常何出此言?”刘纬似乎吃了一惊,“即便下官当面指出太常失当,且又发乎公理,以太常心胸,会跟下官计较?”
“老夫不抵你这张嘴,所以没脸计较。但有人担心你计较,宁弃荫补也不敢进京,打算侍候亲长终老。”张齐贤忽然一挥手,“世衡过来。”
一个十七八岁的青衫少年应声而至,连连作揖:“种世衡见过太常,见过奉礼郎。”
刘纬侧身还以平礼:“我可是第一次见种兄,往日无仇,近日无怨,有什么可计较的?若是与种司谏有关,大可不必。理不辨不明,孰是孰非,天下已有公论。我虽不才,却已稳占上风,何必画蛇添足?落个胜之不武的名声?种兄一表人才,真要说起来,我应该担心种兄心怀不轨才对……”
种世衡连忙致歉:“在下不敢……”
张齐贤皱眉打断:“马翰近日上疏论京师六月疫情源头,你对赵庆嗣都能既往不咎,何必为难那些倾脚头?以溲溺为生,经得起你几回折腾?”
“太常先入为主,下官不敢苟同。”刘纬揖道,“马翰是无廉守,也无吏才?陛下乃不世明君,岂能不问是非黑白?有李相在后鞭策,马翰哪有胆子自投罗网?”
张齐贤两眼一眯:“得饶人处且饶人。”
刘纬毫无惧意:“太常所言极是,下官西行四百里,正是拜无理不饶人所赐,在外蹉跎六十日,仍然洗不清嫌疑。太常对年过半百的种司谏尚且不缺爱护,为何对下官的委屈视若无睹?”
张齐贤暗生惭愧,差点就信了。
“叔父!”一道纯正京腔在半山腰响起,“我是马忠,你快下来,我爬不动了。”
无人认领。
刘纬红着脸道:“马翰次子马忠。”
张齐贤“呵呵”两声,意味深长。
刘纬前功尽弃,不再讨好张齐贤,也不去理会马忠,转而攻略种世衡:“种兄知道我和令叔矛盾根源在哪里吗?”
种世衡揖道:“请奉礼郎赐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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