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家上下喜气洋洋,不像是分家,更像是过寿。
石保兴状态很好,红光满面,声若洪钟。
李继和、曹璨为首的在京勋贵纷纷亲临。
方案早已拟定,大体五分,合情合理,父子四人均已用印,全程微笑,皆大欢喜。然后是一场极其奢靡的夜宴,宾主尽欢,无不酩酊大醉。
刘纬同样人事不省,怎么回家、怎么躺在床上的都不知道。
直至次日凌晨被崔兰珠一声哽咽摇醒:“郎君快起,石家登门报丧,石公保兴去了……”
刘纬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一股锥心之痛过后,泪水出奔。虽然早有预料,虽然两人一直各取所需,但在这一刻,所有算计都抛在了脑后,尽出于心。
……
镇安坊石宅已于素裹之下,隐隐可见昨夜欢笑痕迹。
仆人披麻戴孝,各司其职。
虽不见主家外迎,却又处处井井有条。
丧葬具体事宜一般先由坊间帐设司、排办局依制典设,待宫中恩诏下降时再作调整,或者直接由鸿胪寺、太常礼院接手。
因刘纬年幼,不忌女眷,管事直接奉其至内宅。
仍然不见胡氏、石康孙、石庆孙,只有石贻孙自石保兴卧房出迎,含泪问:“叔父要不要见爹爹最后一面。”
刘纬自正衣冠,入内拜别。瞻仰石保兴遗容那一刻,愣神恍惚,故人音容仿佛还在。
石贻孙泣不成声:“爹爹是笑着走的。”
“你们兄弟和睦,兄长才能了无牵挂。”刘纬由衷欣慰,又开始担心至今不见人影的胡氏,“嫂嫂还好?”
石贻孙吞吞吐吐道:“我娘还好,我二叔、李家、潘家、高家的几位叔伯都在书房,大哥说要重新分家……叔父过去劝劝?”
刘纬颓然摇头,意兴阑珊道:“只要兄长走的安心,你们又都是我情我愿,有什么劝的?”
胡氏来的很快,因石保兴走的安详、且有知天命之相,悲伤还算节制,见礼之后,请刘纬往书房规劝石康孙。
刘纬看都没看石庆孙一眼便去了书房,他如今声名在外,确有资格无视一众衙内。
石庆孙心里有鬼,根本不敢抬头,反因刘纬无视庆幸。
因内宅之故,曹璨、李继和、石保吉在契约上用了印,立奔前院参与治丧,书房仅剩几位上了年纪的女眷。
刘纬喧宾夺主:“诸位歇歇,我来劝劝。”
石康孙两眼红肿,再无往日轩昂。
“兄长含笑九泉,再无遗憾,节哀顺变。”刘纬轻轻关上房门,“最好是把慈恩寺划在你名下,我就不担心那五十文书要怎么安置了。”
“我惹出来的事,自然由我收尾。二次分家,也是我先提出来的,与庆孙无关。”石康孙含泪缅怀过往,“自从叔父那日还钱,爹爹便忧心忡忡的说他命不久矣,嚷嚷要分家,我就和庆孙商量,先顺着爹爹意思来,凡事私下再商……”
刘纬头皮发麻:“别叔父前叔父后的,以前怎么样,现在还怎么样。”
石康孙泣不成声:“可爹爹不在了,以前我们可以不懂事,现在不可以……”
刘纬再度泪目,因为石保兴偏心之举生出的那点不快……烟消云散。
石康孙根本不用安慰,已是别籍异居、开枝散叶时。
三日之后,赵恒降诏追封石保兴为申国公,荫补三子,加恩胡氏。
石保兴得以风光入殓,停棺慈恩寺,七尽之后,归葬洛阳。
刘纬逢七必至棺前致祭,三七这日,周文质单骑追进慈恩寺,一番耳语之后,两人不辞而别,留下一地错愕。
石保吉悄不可闻的喃喃自语:陛下近日在宫中斋醮祈禳,难道信国公已病入膏肓?
一骑绝尘,直至皇城移门外的一家正店前,刘纬在此沐浴更衣。
周文质后背已被刘纬泪水湿透,卸去伪装,泣不成声:“侍疾医官认为……信国公身疾易染,娘娘说奉礼郎可以不去……”
天禧盛世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百发小说网http://www.baifabohui.com),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