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姓秘书郎深有同感:“说的好!鼓笛部的秦小唱四岁习笛,日日苦练,二十五小成,指上茧、唇间痕……触目惊心……”
一众学究纷纷两眼发光,谈兴大起。
“还不娶回家?”
“秘书郎是怎么发现的?”
“别的地方也有吧……”
西廊渐渐活络,有些人隔着三张条案发表意见。
维持秩序的御史对此视而不见,昭文馆、集贤院、史馆、秘阁均位于崇文院内,又名馆阁,里面都是些有前途的穷酸文人,真要罚俸半年,全家都得喝西北风。
馆阁职事虽然号称“清切贵重非他官所比”,但大部分人一辈子默默无闻,编撰、修订、堪误、校定、修史等纸面工作并无油水可捞,作为“中书”、“枢密院”、“内外学士”的最优候选,却又让人分外珍惜羽毛,少有苟且之事,惟独风流佳话百无禁忌。
白嫖非嫖,古今文人通病。
这些馆阁文人实践虽少,架不住理论丰富,吹的自己发烫发热不说,还让一干杂役端着空盘流连忘返。
“噗!噗!”
忽然一阵骚动,是布帛与砖面的摩擦声,逾矩、逾位者纷纷挪动臀部回归。
有三人自崇德殿出,俱是玉带紫袍,一人向东庑,一人去西廊,一人直下广场。
天子赐宴,一般由宰执出面安抚进不了大殿的百官。
但吕蒙正、李沆不良于行,便由毕士安、王旦、王钦若三位参知政事代劳。
一阵阵唱诺声之后,王旦行至西廊拐角,待众人礼毕,笑问:“扰了诸位书郎雅兴?方才可是热闹的很。”
众人连道“失礼、不敢”。
王旦又问:“两位神童在此,诸位书郎有没有关心教子之道?”
众人脸红心热的点头称是。
王旦微微颔首,又和颜悦色的看着邵焕,“你虽已行冠礼,身子骨尚弱,饮酒须有量。”
邵焕急促不安道:“同僚友爱,替我和……奉礼郎……饮。”
“善!”王旦视线又转向刘纬,“这就长高了一截?前几日我还在想,郊祀礼重,奉礼郎受不受得了。”
刘纬面不改色心不跳道:“参政关爱有加,才有童子茁壮成长。”
“童子?”王旦笑了,“奉礼郎不是已有传道授业之想?”
好几个人同时噎着,险些叫出声。
刘纬再揖,“下官与两岁幼妹相依为命,衣食住行,亦步亦趋,今已三年有余,于育儿之道,颇有心得体会,已将感悟、经验汇集成册,但此册绝无传道授业之能,仅可为幼儿启蒙之书,学期三年,授法不授业,不敢以师自居。”
“官家慧眼识珠,擢奉礼郎于微末苦寒,奉礼郎亦不忘本,孜孜不倦报君,此为千古佳话,必定青史留名。”王旦微笑离去,口中轻吟,“好一个九万里风鹏正举……好一个麒麟儿……”
三位参政陆陆续续返回大殿,廊下、广场又见骚动,纷纷畅所欲言。
“讲学……啧啧……我家那小兔崽子也是十岁,天天还得哄着。”
“京师物价吃人不吐骨头,逼得神童都要讲学求生。”
“别自作多情了,人家已在嘉善坊置宅,还是两进跨院。”
议论纷纷,倒逼解释。
“陛下赐钱是大头,差钱另借,债多压身,纬才千方百计开源。”刘纬并无众人想象中的自得,因为王旦所言藏有一丝告诫,似是觉得铜气太重,有辱祥瑞清明。
“束脩几何?”总算有人正常关心。
“二百贯,李修撰可愿一试?”万德隆眼里亦有隐忧,深度参与其中,也能听出王旦言外之意,是扬名、还是告诫?
“二百贯?”陈姓修撰仿佛被人非礼了,跪坐在地都能跳脚,“我家那混小子卖不了二百贯。”
在座月俸都不超三十贯,一年不吃不喝勉强够学费,羡慕、嫉妒之余,又添新恨。
天禧盛世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百发小说网http://www.baifabohui.com),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