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蒙正并非想象中那般宽厚,是温仲舒去职开封府、遭闲置的最大推手。前者有提拔之恩,后者反咬一口,寇准这才借机入主开封府。
柴氏状告向敏中,实乃张齐贤之子、太子中舍张宗诲暗中指使,现如今又多了一个寇准掺和。
寇准、吕蒙正算是半个同乡,如今又成天然盟友,若能合力推动向敏中去相,多半能在三司使、参知政事、甚至是宰臣之中三选一。
李沆则借南北之争,拉拢王旦、毕士安,稳坐政事堂鳌头,王钦若是个侍妾般的存在。
盐铁、度支、户部三使遭吕蒙正当庭痛斥,三司使无望,正心急火燎的寻找去处。
宋太初把诸事连成一线,认为最大受益者会是什么都不做的冯拯。
帝王之道,在于权衡。
赵恒初登大宝,军政均无建树,若是寇准水涨船高,死对头冯拯必享渔翁之利。
撤席上茶之际,宋太初提及传世和尚置育婴堂一事。
刘纬口口声声说人臣若无私心就是最大的私心,育婴堂一事既私且善,可谓天作之合。
宋太初则翻出一本弹劾杨怀忠骄恣妄为的奏疏,御史中丞任期多在一年左右,卸任前的奏疏往往奇效,却因育婴堂一事破功。
刘纬义愤填膺痛斥的福建路民风不古、重男轻女,哪知现如今女性地位出奇的高,科举之外并无太大忌讳,和离、改嫁天经地义,要不然柴氏也不会去敲登闻鼓,之所以弃婴现象频出,是因为女子嫁妆过重,丁壮又因服役充军而略显不足。
宋太初向来严肃,竟从刘纬的狡辩中听出些天伦之乐。
两个时辰转瞬即逝,刘娇、刘慈的生物钟早已习惯入夜即息,不是半梦半醒,就是昏昏欲睡。
李氏怜惜一双小儿女,定好休沐日在外城宋宅再聚,便替宋太初送刘纬等人离开。
牛车转过街角,停在一辆马车旁,戴国贞探出头,敲了敲牛车帷幔,犹犹豫豫道:“纬哥儿……能熬夜?寇侍郎想见见你。”
刘纬不想让戴国贞难堪,谄媚笑道:“有劳叔父,正想找条大腿抱。”
戴国贞精神一振,领着刘纬直奔惠和坊名为“洛阳人家”的酒楼。距皇城仅一坊之地,毗邻贯穿内外城的马行街,夜市、酒楼、勾栏瓦舍极为繁盛。
洛阳人家是长安、洛阳权要士人旅京聚集地,在此互利互惠。
自打寇准重回中枢,便将洛阳人家当成第二个家,引领西北潮流。他一直对赵光义那句“鼠雀尚知人义、况人乎”耿耿于怀,痛定思痛,不余遗力的笼络内外词臣等清流。还形成一套固有风格,一起醉,一起睡,久而久之,感情就深了。
若有人不识抬举,执意半途离席,就锁门而宴,宵禁时再开。
不是谁都能经得起这样折腾,一来二去的,遂有传言:寇准宴请,求才、求醉、求睡。
寇准确实有这个资格,才高八斗,能做事,敢做事,于当今天子而言,还有拥立之公,宰臣之位,近在眼前。
有人趋之若鹜,有人沾沾自喜,也有人避之不及,刘纬就是。
才高往往自傲自负,寇准在这方面同样胜人一筹,丝毫不顾忌他人感受。
刘纬还未登楼就暗道“不好”,笙歌、曼舞、丝竹透窗而下,还夹着几声男子唱和。
候在门外的侍从直接推门引见,刘纬亦步亦趋的跟在戴国贞身后。
楼内突然一窒,放浪形骸瞬间消失,参杂其中的舞伎也停下脚步。
只因刘纬顶着一双参照礼部标准编著的总角髻,与楼内光景格格不入,要多违和,有多违和。
东为主位,坐有两人。
刘纬抢先斜跨一步,拱手轻揖:“夷陵童子见过侍郎,见过诸位官人。”
寇准身材并不高大,发须黑硬,眉浓眼亮,一副精神奕奕的模样,亲昵的拍了拍刘纬肩膀,“还以为小郎君今日脱不开身,食之无味。”
“承蒙侍郎厚爱,童子愧不敢当。”刘纬又向南下首位作揖,“前日殿试过于轻狂,请杨司谏海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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