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船,陈文茵和阿米尔一路无话。
别人与他二人交谈,他们也好似很有默契一般对岛的事情闭口不谈。
任谁都知道他们二人一定在那孤岛发生了什么,可谁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就这样,这艘大船一直行驶回了来州的港口。
那岛距离他们出航的港口大概一日左右的距离,第二天将近午时,船便缓缓靠了岸边。
众人都收拾着行囊准备下船,他们为了保证能找到陈文茵,在船时带不少东西,以保证大家都能在船住几个月的时间。
等到大家都收拾得差不多了,陈文茵在船舱里漫无目的地走着。
她就这么鬼使神差的来到了一个舱室门口——那是阿米尔的屋子。
她在门口踌躇了一下,随即用力推开了舱室的门。
阿米尔正坐在床榻,见到陈文茵进来了赶紧起身道:“公主,你……”
自从来到船,二人重新出现在大家面前后,阿米尔和陈文茵之间的隔阂似乎就越来越大了。
这终究是没办法的事情,可陈文茵并不喜欢这样的情况。
她看着阿米尔,眼中都是忧伤和柔情。
阿米尔没有继续说话,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不知道自己应当如何面对陈文茵的目光。
二人就这么相对无言,只是在灯火幽暗的舱室里站着,面对面。
忽然船微微颠簸了一下,陈文茵好像没有站稳,快速地向着阿米尔这边撞了过来。
阿米尔下意识伸出手去,可他的手刚刚碰到陈文茵,就被陈文茵撞了个满怀。
陈文茵这一撞力道很大,两人一同向着后面快速退去,一直退到阿米尔的床榻边,二人被床榻绊倒,都摔在了面。
0......
“等下了船,这世再没有单纯的陈文茵和阿米尔,这世剩下的,只有偃月的镇国高阳公主,和回鹘的征东大将军。”
阿米尔听着陈文茵的话,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放弃了二人相互厮守的是自己,这时候的他,没有资格说出后悔的话来。
陈文茵流着泪,苦笑着道:“我的心在你这,任谁也拿不走了。你就带着它,在战场等着我,我一定会把你的心取出来,作为交换。”
她说着俯下身子,在阿米尔的额头再吻了一下:“别了,阿米尔;别了,穆继宗。这是你最后一次看见我的泪水。”
战场的镇国高阳公主,是没有血和泪的。
她站起身来,缓缓向着门外走去,口中轻声唱道:
“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
蒲苇纫如丝,磐石无转移。
我有亲父兄,性行暴如雷,
恐不任我意,逆以煎我怀。”
以前她读这首《孔雀东南飞》的时候,并不明白这故事的凄美在哪,她只觉得二人为了这等儿女情长去死太不值得,既然相爱,为什么不冲破一切阻拦,任着别人说些什么,他们只要在一起不就好了?
直到今日,她才明白了这对恋人的苦楚。人啊,终究有冲不破的桎梏。
对于刘兰芝来说,那桎梏是“性行暴如雷”的亲父兄;对于她自己来说,便是两个即将开战的国家的命运。
只是不知道多年之后,有没有名为鸳鸯的双飞鸟,为了自己和阿米尔“仰头相向鸣,夜夜达五更”?
迈出船舱,陈文茵和阿米尔又好似进入了两个不同的世界,二人彼此再也不对望一眼,只是默然向着船下走去。
终于到了分别的时刻,二人背向而去,渐行渐远。终于在彼此都要消失在地平线的时候,他们同时回头看了对方一眼。
那距离太远了,陈文茵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
她期待着以后还能见到阿米尔,也希望着从此再也不要见到阿米尔。
这个少年,终究是让她无从去面对的。
等到回到住处,陈文茵只感到百无聊赖。她很少会有特别无聊的感觉,可这些日子偏偏就是这样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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