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迷毂花发出光芒的映照下,陈松鹤样貌变得逐渐清晰。
这是个普通到极点的中年男人,找不到与众不同的任何身体特征。
若强行要从他身上找到记忆点,只能说是那双眼绝望而又呆滞,因长时间饥肠辘辘而骨瘦如柴,脸色干枯而又惨白,嘴唇白得像面粉。
随着他靠近,迷毂花散发的光芒熄灭了。
陈风就装得更加虚弱,像是奄奄一息,有气无力地喊:“救命,救命啊……”
陈松鹤跌跌撞撞地过来,搀扶起陈风,“你怎么了?”
陈风面露惭色,“我昨晚要投海自尽,没曾想被海浪推了上来,唉,没死成,全身也坏了,恐怕要连累家人一辈子……”
虽只了解陈松鹤几件小事,但陈风可以判定,这是个很顾家的人。要投海自尽,想必有他的理由。但先把不成功的后果展示出来,也许会让他心中动摇。
果然,陈松鹤眸中闪烁着哀戚的光芒,仅有的一丝力量也像是从身体里抽走了。陈风没了支撑力,摔倒在地。
陈松鹤忙再次把他扶起来,“你年纪轻轻,不管遇到什么绝境,都可以重新开始,为什么要想不开呢?”
陈风摇头,“你不懂。我是个从山村里走出来的,全靠我爸卖菜才有钱交学杂费。上学的时候,我的眼镜片满是裂痕,硬是撑过了六年,最后考上了名牌大学。交女朋友和结婚,我也没花家里一分钱。可现在……”
陈松鹤面露诧异之色。
接下来是什么词,陈风实在想不出来。只能靠陈松鹤的善良了。
陈松鹤沉吟了好一会儿,犹疑着问:“你并没有走到绝路,只是为了自尊心而已,犯不上。”
果然,他代入了自己。他劝的话就是能劝他的话。想必是他自尊心在作祟。
“你懂什么?我是一个从山村里走出来的穷学生,戴着满是裂纹的眼镜,六年啊,被那些学生混子们嘲笑,我不服气,我要让他们看看,我穷,但能考上他们做梦都考不上的大学。我不比他们差。”陈风攥紧拳头,愤怒地捶沙滩。
陈松鹤脸上蒙着一层悲伤之色,像是想起了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连那种日子你都忍受了六年,还有什么受不了的呢?你还年轻,还有大把时光,即便在公司里不顺,只能有本事,可以跳槽到更好的公司里。有无尽的机会。”
听出来了,是和公司有关。想必是在工作期间,什么人什么事伤到他的自尊心,让一个很要强的人想不开。这大概就是他的心病所在。不如直接问。
陈风打量着陈松鹤,“叔,看你样子好像也是要投海的。要不咱们一起,互相监督,坚定信心?”
陈松鹤连连摆手,“我已经是个五十多的老头子了,没有重来的希望,你一个年轻人凑什么热闹?”
“年轻?年轻人就不会绝望了?!您劝了我半天,那您到底有啥想不开的?”
陈松鹤气得直摇头,接着是长叹,“好吧,我就给你说说,我很快要被公司辞退,房子月供太高,在京都待不下去。我爹经常吹我在高科技公司当高管,其实我就是个高级技术员而已。人老了,又找不到新工作。我努力了一辈子,终于换来别人的高看一眼,让我重回落魄的时候,我宁愿死。我想被海浪冲得找不到。”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目光挪到远处的海浪上。
“所以无论多厉害的心理医生都撬不开你的嘴?”陈风嘿嘿一笑。
陈松鹤警觉地问:“你是谁?你怎么知道的?”
陈风身体已恢复活动能力,跳将起来,“我是个修士,和你儿子相处过几天,他求我来救你。”
“疯子。你们这些年轻人干点儿什么不好,一天到晚装神弄鬼?没钱花去工厂上班啊。”陈松鹤仿佛在训斥儿子。
陈风不急着反驳,而是朝椰树林喊:“小肥,出来。”
椰树林里突然狂风大作,吹得高大的树木都弯着腰。只见一道青色的光芒闪过,竖起两道沙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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