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文叙和那名男子急行数步,距朱厚照仍有七八步之时,两人齐齐驻足不前,俯身跪下叩头,口中几乎同时呼喊起来。
一人呼道:“臣伦文叙叩见殿下。”
另一人喊道:“臣王守仁叩见殿下。”
与伦文叙同行的这名男子,正是王守仁。
他本名云,字伯安,号阳明,余姚人士,乃成化八年生人,比伦文叙还要年轻数岁。
在弘治五年的首次乡试里,他已得中举人,然而在第二年及弘治九年的两次会试中,均名落孙山之外。
直至弘治十二年的己未科,也就是伦文叙先获会元再取状元的那科,他才以二甲进士及第。
“伯畴、伯安,快快请起……”朱厚照脸带微笑,两手往上虚托了数下。
他没将伦文叙和王守仁唤作“伦卿家”和“王卿家”,而直接唤两人的字。
对朱厚照这般称呼自己,伦文叙和王守仁似乎亦习以为常,两人齐齐道了声“谢殿下”,便缓缓站了起来。
“来人,赐座赐茶……”朱厚照朝一旁的数名宦官扬了扬手。
对于这等小恩小惠,朱厚照从来也不吝惜。
伦文叙和王守仁听得再次躬身行礼,连连谢恩。
待两人手持着杯子坐下后,朱厚照又朝殿内的数名宦官道:“你们都退下吧,先在殿外候着。这里有小鼎子和小瑾子侍候即可。”
千岁爷有令,那些宦官不敢不从,齐齐应了声诺,便缓缓退出文华殿。
朱厚照这样做,自是不希望那些宦官听到一些不该听到的话语。
有明一代,东宫太子能这般单独召见臣子,是甚为少见的。
历代宫廷的权力斗争都是十分残酷和极其血腥的,那怕是亲如父子或兄弟,也毫无情面可言。
因而,绝大多数的帝皇,虽然会着力培养东宫太子的执政能力,但绝不会放松对东宫太子势力的限制。
其他朝代不说,仅以有明一代为例。
当年太宗文皇帝就反复强调,无论是觐见还是向东宫太子进讲,一应官员都必须同进同退,绝不能单独觐见或独自留下与东宫太子相议。
如有官员不遵,监察御史、鸿胪寺等即可弹劾。
但太宗文皇帝发出敕令不久,中军都督佥事李谅偏偏单独觐见东宫太子朱高炽。
这自然逃不过言官们的弹劾,太宗文皇帝念其初犯,又是勋贵,虽没有追究,却也严斥一番,还言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这无异是太宗文皇帝对群臣结党营私的严重警告,那怕是东宫太子也不例外。
但弘治皇帝对朱厚照完全没有这种心思,更不用说生起甚么防范之心。
自从朱厚照在“期扬”有过人之举,引起了弘治皇帝侧目,及至“三岁出阁就学”、“六岁博览古今”,更深得弘治皇帝的钟爱。
之后又开始习练骑射武艺,到创威武营、设锦堂,再到独自召见臣子等等,朱厚照想做什么,弘治皇帝几乎均有求必应。
有明一代,恐怕也只有弘治皇帝会这般“纵容”东宫太子了。
朱厚照道:“伯畴、伯安,是不是心有疑惑,这才过了数日而已,为何孤又召见你二人?”
伦文叙和王守仁迎着朱厚照的目光,随即相视一笑。
一人点着头轻笑,另一人却道:“臣的这点小心思,完全瞒不过殿下。”
朱厚照没让两人等多久,随即说道:“月初曾和你俩提及之事,如今已尘埃落定。”
“殿下,伯畴兄往西北之事定了?”王守仁喜形于色。
“是定了。但又不是伯安你去西北,为何比伯畴还高兴?”朱厚照亦笑了起来。
“臣与伯畴兄既为同年,亦是好友,臣自要替他高兴一番。”王守仁仍是笑意满脸。
朱厚照轻“啧”一声,少顷,指了指伦文叙:“你看,伯畴就不同了,仿如老僧入定一般。”
其实伦文叙只是强作镇定而已,他内心不知有多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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