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促之间,该是水盆也不好找,过一会儿那人直接用木桶拎了半桶水过来。
顾瞻扶祁欢在栏杆上坐下。
祁欢倒是还有力气站着等的,可是她状态不好,就也不勉强自己,顺从挪过去坐了。
顾瞻挽起袖子,掏出汗巾打湿了给她擦脸。
他应该不是特别笨拙的那种人,但又显然不常干这种细致的活儿,故而动作一下一下,没轻没重的,还慢得很。
祁欢原也是可以接手过来自己洗的,这一刻,瞧着他细致紧张的动作却瞧得入了神,便就靠着身后的柱子没动。
顾瞻的目光胶着在她脸上,却又没有分心去看她,只是仔细的尽量给她擦干净脸上和鬓边沾的血。
其实,祁欢连头发都脏了,横竖现在也处理不了,她便也没说。
给她擦净了脸,顾瞻又重新洗干净汗巾,拉了她的手过去擦。
祁欢其实知道他这样不好——
这样的时机场合,是个人都去皇帝跟前献殷勤,表现忠君爱国去了,偏就他这个平国公府的世子耽于儿女私情,这怎么看都有点主次不分了。
如果皇帝稍微狭隘偏激一些,甚至都要怀疑他平国公府的忠心了。
不过顾瞻既然执意如此,祁欢也就只当自己也没想到,什么也没提。
“我自己洗吧。”她手上血沾的太多,太久,已经是黏腻的糊了一层,擦起来实在不容易清理干净。
祁欢蹲下去,就着桶里的水洗了洗,袖子落在水里,就又是一大片血色晕开。
祁欢脑中登时又浮现出那小姑娘颈边血液喷涌的画面,不由的抖了一下,飞快的缩了手。
顾瞻约莫能猜到她此时心情,赶紧把水桶挪到一边,又将她扶着坐回栏杆上,自己半跪在地上还是用打湿的汗巾给她擦手上的脏污。
祁欢受了惊吓,神思疲倦,索性闭了眼养精神。
顾瞻将她指尖一根一根擦去血污,等去拉她左手时祁欢突然“嘶”了一声,蹙眉睁开了眼。
顾瞻定睛细看,就看她那只手的无名指和小指青紫,甚至已经肿胀了起来。
他表情一紧,小心托起她的手:“怎么弄的?你不是没碰到刺客吗?”
祁欢想了下:“摔倒的时候被人踩了一脚,有点疼,应该没事。”
顾瞻对处理皮外伤有经验,叫她试着活动过,确定没有伤筋动骨,这才放心,只他拧起的眉头自那以后就没再舒展过。
皇帝一直在他们身后的喜宴厅里,没挪地方。
秦颂和别的武将一起,都在帮着御林军收拾善后,并且清点死伤。
他偶尔自那厅里进出,会忍不住朝这边看过来一眼,明知道不该看,却仿佛自虐一般的控制不住自己。
不过——
自始至终,他人没过来,也未曾打扰。
宁王府里,里里外外又忙了大半个时辰,太子云湛才再次出现,面色凝重的带了一队侍卫回来。
祁欢见他出现,立刻打起几分精神,不由的坐直了身子。
顾瞻也循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你先去向父皇复命吧,本宫过去交代顾世子两句话。”云湛脚步微顿,吩咐了与他同行的禁军副统领。
那人拱手作揖之后,先进了厅里,他则是脚下转了个方向,上回廊走了过来。
祁欢连忙起身。
云湛见她肩上披着顾瞻的外袍,又一脸的疲惫憔悴之色,就先问了一句:“她没事吧?”
话——
自然是问的顾瞻。
顾瞻扯出的笑容颇为勉强:“受了惊吓,应该无碍。”
祁欢却是神情紧张,颇为忐忑的盯着云湛等消息。
云湛道:“本宫赶过去时,两名刺客正劫持着叶三往宁王妃的院子走,大约是觉得宁王妃更具做筹码的价值吧,混乱中他们抢到宁王妃就将叶三撇开了,二哥赶到,交涉无果……”
因为知道祁欢受了不小的惊吓,他似是有所顾虑。
说着,语气一顿,又看了祁欢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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