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她的面色唇色,细看都会有种异于常人的苍白,只是她这个性格太过洒脱有活力了,所以不管是顾瞻还是秦颂这些人平时与她照面,都没有注意过她这种病态的苍白和脆弱。
此刻,艳红的胭脂自少女丰润的唇瓣上化开,映着她灿若暖阳的笑,明媚而招摇。
那一点醒目的红,蓦然就有些动人心魄的美。
顾瞻长这么大,从没试过对任何一个女子起遐思。
他以前对祁欢有好感,觉得她与众不同都是真,但那就是一种很直接,很清晰的感觉,单纯就只是觉得她好,又想自己也对她好一些。
但是这一刻,祁欢冲他展颜一笑,他竟是心下狠狠一慌,呼吸都瞬间敛去。
甚至更是蓦然想起青龙节的那个雨夜里,那个依在他怀里的少女。
那时她发着高烧,面色很是艳丽。
因为他的一句调侃,软软的笑趴在他怀里。
那时候,旁的感觉都被劫后余生的巨大情绪给冲淡了,只隐隐觉得庆幸又有趣。
之后时过境迁,因着那些唐突之举,他觉得愧疚,便又刻意在脑中摒弃了那段过往的细节,从不让自己回想,以免亵渎。
而这一刻,他又突然记起他辗转印于少女眉心的那个吻。
后知后觉的骤然发现,当时能骗过了秦颂完全就是必然。
就像是现在,祁欢这样肆意张扬的问他她新涂的口脂好不好看,别说是局外人……
他这样看着她脸上笑容,听见她亲昵娇俏的声音,都会产生一种他们应该就是最亲密的人的错觉。
前一刻的尴尬与局促,统统不再。
优雅矜贵的顾世子唇角微微扬起一抹笑,从善如流的颔首赞赏:“好看。”
只是如果细听,他的声音其实是有一点点不易察觉的嘶哑和颤抖。
祁欢当然听出来了,但她理解成是这位临时演员的正常发挥。
作为总导演总编剧,她立刻超常发挥来弥补对手戏演员的不足,听到他说“好看”,脸上笑容就更是明媚灿烂几分,刻意抿了抿唇,将那口脂给蹭匀称了,重又把注意力移回桌上那些瓶瓶罐罐上。
星罗在她身后全程看她演戏,本来觉得自己会觉得尴尬,结果不知怎的就看了个面红耳赤,就仿佛自己是个杵在小姐和姑爷房里的大烛台,应该戳瞎双目,被远远地赶出去。
而这整个铺子里,觉得顾世子演技欠佳的大概真就只有祁欢一个了——
包括掌柜伙计在内的所有人,全都被他俩这眉来眼去的小情调搞得不忍直视,偏又忍不住频频侧目偷窥。
掌柜的和伙计倒是还好,就苦了那些正挑胭脂水粉的大姑娘小媳妇,个个都忍不住眼红,心里犯酸……
这什么世道啊,眼瞅着这姑娘放肆张扬还炫富,品行性格看着一点也不着调,偏就有温润如玉的富贵公子肯买账!
掌柜的却是不管这个,一边算账,一边整个人都快乐的想要飘起:“公子和姑娘真是郎才女貌,天生的一对儿璧人。”
因着祁欢才是挥霍无度的那个大客户,他就尽量挑她会喜欢听的说:“姑娘您可是好福气,公子还亲自陪着您逛铺子,买胭脂。”
祁欢脸上是一副与有荣焉的表情,仿佛很是受用,随后反问:“你们铺子名气蛮大的,东西确实也不错,平时应该也时常会有夫妻俩一起过来挑胭脂水粉的吧?”
这家铺子,档次比较高。
地摊上有廉价的胭脂水粉,一般最贵几十个铜板,甚至可能几个铜板就能买到的。
会来这家店里的,要么就是官宦人家,有钱人家,再或者是普通百姓人家的丈夫,口挪肚攒几个月,腾出几十文的闲钱,买了送给妻子的。
前者,家里的男人一般都重身份,哪肯随便陪妇人出门选胭脂?
后者,反而偶尔会遇到一个半个,但却也不值一提了。
掌柜的直接将这样的人家忽略不计,摇了摇头,仍是可劲儿拍马屁:“还是你家这位公子最体贴,是个好脾气的人儿。”
他将算好了的账目递给顾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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