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见着头鹿,却是大腹便便,眼看要生了。
孟子曾说,不违农时,谷不可胜食也;数罟不入洿池,鱼鳖不可胜食也;斧斤以时入山林,材木不可胜用也。
儿臣想若杀了那鹿,过后人人效仿,不仅明年猎场会少很多猎物,到底也有伤天和,所以还是放那鹿走了。”
见他目露真诚、语气诚恳,想来不是说假话,启泰帝心中暗暗点头,语气更添几分和蔼:“你打小就这样,总有些大道理。
不过这件事你做的对,我们对世间万物,都要有古仁人之心,这样才能天地得和谐,万物有生机。”
说罢,启泰帝露出个笑来:“今天西大营的罗将军猎物最多。给罗将军把赏赐送去,再把朕的烤鹿腿给他一只。”
戴权领命而去,几人这才开始用膳。帐中的气氛却有些微妙,虽然皇室父子竭力营造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的场面,但贾珠还是有种动物的直觉:一切都是假象。
于是他只顾着大快朵颐,力图置身事外。见他吃得开心,启泰帝笑眯眯的,觉着颇有食欲,也挟起筷子尝了块烤鹿筋。
太子的心情此时却不大美妙。到他这个年纪,养气功夫也该到家了。可身处这个位置,仿佛站在漩涡里,心中真是时时刻刻都不得安宁。
他虽擅忍,也常觉一股郁气横亘胸中,实在是憋得慌。这两年老四处处跟自己较量,竟让他产生一种难言的焦躁。
对待老四,他也退让过,不想与兄弟争长短。可对方就像看不懂一般,非得处处跟自己对上。
父皇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什么都有太子了,还要抬出个老四跟他作对!
去年老四因功封王,差使办的接连得到父皇夸奖。他终于感到岌岌可危,于是舅舅和梁奶公说要以立太孙为契机试探父皇的心意,自己也没有一再拒绝,算是默认了。
没想到父皇大为不悦,甚至还找了由头给舅舅削了一级爵位,这让他更为焦躁。
父皇啊父皇,您究竟要怎样!
不提太子的郁郁,四皇子、五皇子和启泰帝倒是聊得其乐融融。贾珠坐在一边看戏,直到他撑的要命,再也吃不下了,太子终于忍不住率先告辞。
等太子走了,瞅着陛下面露倦色,四皇子、五皇子也没再多留。贾珠此时也不想单独面对启泰帝,便趁机跟着一起告退。
见贾珠一出帐子就扶着肚子,五皇子噗嗤一乐:“真有你的,撑不撑啊!”他当然知道贾侍读是不想掺合进去,所以才拼命吃东西。
贾珠闻言,一本正经道:“回殿下的话,小臣觉得刚刚好!”
见他睁着眼睛说瞎话,五皇子翻了个白眼,哼哼了两声算是告辞,跟着四皇子一并走了。
不提这边的波谲云诡,第二日贾珠在猎场边缘区域却遇着了冯紫英。
原来今儿不轮他当值,冯紫英得了假,便撒欢出来打猎了。
二人虽常常进宫,却不能时常遇见。此番遇着贾珠,冯紫英仿佛看见未婚妻一般两眼放光,脸上露出个爽朗的笑来。
在马上碰了碰拳头,算是打过招呼,冯、贾二人干脆一道狩猎。
冯紫英乐呵呵道:“我想猎头雪狐,给元春妹妹做件狐皮大氅。”
贾珠闻言颇是无语:“我昨儿一天都没见着狐狸,何况雪狐?你还想做大氅,那得多少皮子。我瞧着最多能遇见一两只,了不起做件围脖便顶天了。”
冯紫英嘿嘿一笑:“那也使得,到时候你别跟我抢啊。”
贾珠挑了挑眉勾起唇角:“亲兄弟,明算账。我也要给媳妇做围脖的,咱们各凭本事!”
于是就这么一路寻摸狐狸,二人竟是越走越远。过了一会儿远远瞧见一只红狐,冯紫英大喜,拍马就往那边跑去。贾珠不甘示弱,也在后头紧追不舍。
二人一直跑到林子旁,冯紫英还要追,贾珠蹙眉道:“等等,先别去!”
眼瞅着狐狸往林子深处窜去,冯紫英急道:“怎么了?那东西要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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