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李靖操演回来,发放左右,自卸衣甲,坐于后堂。忧思纣王失政,逼反天下四百诸侯,日见生民涂炭,正在那里烦恼。
而且敖广在水晶宫,只听得龙兵来报说:“陈塘关李靖之子哪吒把三太子打死,连筋都抽去了。”
敖广听报,顿时大骇,道:“吾儿乃兴云布雨滋生万物正神,怎说打死了!李靖,你在西昆仑学道,吾与你也有一拜之交;你敢纵子为非,将我儿子打死,这也是百世之冤,怎敢又将我儿子筋都抽了!言之痛心切骨!”
敖广大怒,恨不能即与其子报仇,随化一秀士,径往陈塘关来。至于帅府,对门官道:“你与我传报,有故人敖广拜访。”
军政官进内厅禀道:“启老爷:外有故人敖广拜访。”
李靖道:“吾兄一别多年,今日相逢,真是天幸。”
忙整衣来迎。敖广至大厅,施礼坐下。李靖见敖广一脸怒色,方欲动问,只见敖广道:“李贤弟,你生的好儿子!”
李靖笑答道:“长兄,多年未会,今日奇逢,真是天幸,何故突发此言?若论小弟,止有三子:长道金吒,次道木吒,三道哪吒,俱拜名山道德之士为师,虽未见好,亦不是无赖之辈。长兄莫要错见。”
敖广道:“贤弟,你错见了,我岂错见!你的儿子在九湾河洗澡,不知用何法术,将我水晶宫几乎震倒。我差夜叉来看,便将我夜叉打死。我第三子来看,又将我第三太子打死,还把他筋都抽了来。……”
敖广说至此,不觉心酸,勃然大怒道:“你还说不晓事护短的话!”
李靖忙陪笑答道:“不是我家,兄错怪了我。我长子在九龙山学艺;二子在九宫山学艺;三子七岁,大门不出,从何处做出这等大事来?”
敖广道:“便是你第三子哪吒打的!”李靖道:“真是异事非常。长兄不必性急,待我教他出来你看。”李靖往后堂来。殷夫人问道:“何人在厅上?”李靖道:“故友敖广。不知何人打死他三太子,说是哪吒打的。如今叫他出去与他认。哪吒今在那里?”
殷夫人自思:“只今日出门,如何做出这等事来?”不敢回言,只说:“在后园里面。”李靖径进后园来叫:“哪吒在那里?”叫了半个时辰不应。
李靖径走到海棠轩来,见门又关住。李靖在门口大叫,哪咤在里面听见,忙开门来见父亲。李靖便问:“我儿,你在此作何事?”哪吒对道:“孩儿今日无事出关,至九湾河顽耍,偶因炎热,下水洗个澡。叵耐有个夜叉李艮,孩儿又不惹他,他百般骂我,还拿斧来劈我。是孩儿一圈打死了。不知又有个甚么三太子叫做敖丙,持画戟刺我。被我把混天绫裹他上岸,一脚踏住颈项,也是一圈,不意打出一条龙来。孩儿想龙筋最贵气,因此上抽了他的筋来,在此打一条龙筋绦,与父亲束甲。”
就把李靖只吓得张口如痴,结舌不语;半晌,大叫道:“好冤家!你惹下无涯之祸。你快出去见你伯父,自回他话。”哪吒道:“父亲放心,不知者不坐罪,筋又不曾动他的,他要,原物在此,待孩儿见他去。”
哪吒急走来至大厅,上前施礼,口称:“伯父,小侄不知,一时失错,望伯父恕罪。元筋交付明白,分毫未动。”敖广见物伤情,对李靖道:“你生出这等恶子,你适才还说我错了。今他自己供认,只你意上可过的去!况吾子者,正神也;夜叉李艮亦系御笔点差;岂得你父子无故擅行打死!我明日奏上玉帝,问你的师父要你!”
敖广径扬长去了。李靖顿足放声大哭:“这祸不小!”夫人听见前庭悲哭,忙问左右侍儿,侍儿回报道:“今日三公子因游玩,打死龙王三太子。适才龙王与老爷析辨,明日要奏准天庭。不知老爷为何啼哭。”
夫人着忙,急至前庭,来看李靖。李靖见夫人来,忙止泪,恨道:“我李靖求仙未成,谁知你生下这样好儿子,惹此灭门之祸!龙王乃施雨正神,他妄行杀害;明日玉帝准奏施行,我和你多则三日,少则两朝,俱为刀下之鬼!”说罢又哭,情甚惨切。夫人亦泪如雨下,指哪吒而言道:“我怀你三年零六个月,方才生你,不知受了多少苦辛。谁知你是灭门绝户之祸根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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