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这宁逸宁公子身形高挑,面容俊逸,气度不凡,却只穿着一身不甚起眼麻布衣裳。
——公子风流嫌锦绣,新裁白纻作春衣。
秦风的脑海当即浮现出这句诗,她嫣然一笑,随即将发簪取下。
宁长逸接过簪子,揣进袖中,应时夸赞道: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久仰秦风姑娘大名,今日得见,果然是名副其实。”
秦风本想说一句“公子谬赞”,但稍一回味刚才那两句诗,登时又是一惊。
原本想找宁长逸麻烦的赵微,听见这两句诗也愣在当场。
倒是站在远处的刘宴,没听清他们的话。刚才秦风姑娘说要把簪子赠给一个什么宁逸,他就十分诧异,从没听说过这个人。若是输给赵微,刘宴倒也不是不能接受,毕竟对方也是在余杭早负盛名的大才子,但败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喽啰,他只觉胸中愤懑难平。
刘宴当即走上前去,阴阳怪气道:
“秦姑娘是否搞错了,之前从未听闻过此人。”
宁长逸闻言,哼了一声道:
“在下宁逸,某虽不才,却也被称为江宁第一才子。”
“江宁?”刘宴愣了一瞬,难道真是自己孤陋寡闻了?确实不曾听闻江宁才子宁逸。
旁边有人对同伴道:“周兄,你也是丹阳郡人,可曾听说过此人?”
“江宁几个才子我倒是知道,但其中好像没有姓宁的啊。”
刘宴还想争辩,赵微却拍了拍他的肩膀。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赵微朝宁长逸指了指,“他刚才随口吟出的。”
刘宴愕然。
此时最高兴的,当属那些富贵子弟了,他们家中多是经商,总被读书人瞧不上,而且舞文弄墨这事,也跟这些人沾不上边。
不像士子儒生能和佳人吟诗作对,他们想博美人一笑,基本只能靠大笔银钱打赏,还总被嘲笑人傻钱多。
如今看这帮平时趾高气扬的儒生,在一个外乡人手里吃了瘪,心中自然高兴。今天就叫他们知道什么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这帮富贵子弟一高兴,那银子便跟不要钱似的打赏了出去。
这时秦风笑道:“妾便斗胆,试着唱一首宁公子的这篇《水调歌头》如何?”
众人当即附和,能听花魁唱曲的机会本就难得,更况且他们也很好奇能被秦姑娘认可,超过刘赵二人的词作是何模样。
于是,在侍女的伴奏中,秦风姑娘合着水调歌头的拍子,唱道: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歌声婉转悠扬,上阙唱完,众人皆已沉醉其中。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秦风不愧是花榜第一,在她的歌声中,赏月的豪兴、美妙的幻想、入世的状态、出世的心绪、别离的愁思、旷达的情致,都被巧妙地编织起来。
面对优美的月色,开怀畅饮之际突发奇想,如此美好的月亮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的呢?
明月不知几时产生、又不知经过多长时间的发展变化,今晚到了哪一年,月色竟然如此清润皎洁?
由思亲到怨月,怀人悲痛,从无数悲欢离合中超脱,继而旷达。既然此事古难全,又何必伤感离别呢?
刘宴看了眼赵微,发现对方也是神情复杂。
他叹了口气道:“此词奔越不拘,境界开阔,想象雄奇,既有飘逸邈远的意境,又有耐人寻味的道理。如行云流水,浑化无迹,可为中秋词之绝唱。”
“以后中秋词难写了。”赵微也感叹道。
一曲唱罢,所有人都沉浸在词中那飘然脱尘的意境中,不能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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