篱笆小院。
晚上十点多,屋子里人都睡了。
只有堂屋还亮着灯光,从没关紧的大门缝隙漏出一小片暖黄光晕,静静等着夜晚归家的人。
七七搂着小被子,像只小青蛙一样趴在被子上面,眼皮一会缓缓关上一会又猛地撑开。
小蛋人在蚊帐顶上玩蹦蹦床。
“蛋蛋,妈妈跟爸爸还没回来哦,我睡不着。”娃儿声音软绵绵的没精神。
小蛋人嘴里念念有词,“八百九十七只小绵羊……九百二十六只小绵羊……”
听说数绵羊能助眠,它都数到快一千了,小崽子真能撑。
它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哄崽子睡觉,明明它只是一个系统。
玛德。
院子外头传来点很轻微的动静,床上眼睛已经闭上的小娃儿一咕噜翻身滑下床,套上婆婆给她钩的毛线拖鞋就往外跑。
堂屋门厚重,娃儿花了好大力气才拉开一半,仗着人小,直接从门缝里溜出去了。
期间还特地放轻了动作小心翼翼的,免得打扰婆婆跟太姥爷他们休息。
“宋夫人,你找错人了,方家会有今天,是自作孽不可活,跟我没关系。”女子嗓音在安静夜色下清晰传来,冷淡薄凉。
宋月凉跟傅燕迟刚刚下车,还没回到小院电话就又响起来了。
这个时间,村子里的人大多已经睡下,一座座农家小院都熄了灯光。
担心铃声扰民,宋月凉立刻把电话接了起来,本以为是董望舒那个急性子丫头又电话夺命了,没想到来电的,会是方茹。
此时两人已经走到篱笆小院枇杷树下。
听到对方说出那句话时,宋月凉几乎笑出来。
“你要是想找个人来怪,该怪你女儿从方家手里拿违禁药物害人,该怪你方家做人做事不干净,该怪你自己!生了一副黑心肠!”
宋月凉声音越冷静,眼里的光越寒,握着电话的手指,力气之大,几乎将指骨折断。
临冬夜色,黑得很,天上没有星月,只有不远处院里堂屋倾斜的一方光晕,也照不到这处空间。
傅燕迟专注凝视黑暗中的女子,高挑纤瘦身影,比白日看来要单薄。
她身子在隐隐发颤,他心头一痛,将女子另一只垂在身侧的手轻轻握住。
借由掌心的温度,传递倚靠及安抚。
亲近,又不逾越。
四周太过安静,话筒里传出的声音,隐约能让人听清。
“你不用对我否认,宋月凉,我们都清楚是怎么回事。”那头女人的声音冰冷尖锐,“子韵一出事,报纸上抹黑方家及仁爱医院的黑料就层出不穷!时间衔接得这么紧凑,分明早有预谋!背后的人除了你,还能有谁!”
“宋月凉,子韵已经要坐牢了,没有十年出不来,方家元气大伤,这次事情过后也不可能再爬起来了。”
“你就算恨我报复我,做到这种程度也应该够了!算我求你,放方家一马,别做得太绝!”
枇杷树下,女子呼吸冷沉。
片刻后,薄凉嗓音冷冷响起,“绝?”
“宋夫人,我当初也求过你的。”
“我怀有身孕被你们抓起来囚禁的时候,我求过你,你也是做母亲的人,我求你放我走,求你别伤害我的骨肉!你当着我的面打电话,叫人过来赶紧把我的肚子弄干净了,回头还能勉强把我卖个好价钱!那时候,你怎么不放我一马?”
“你收买田老婆子引我出门制造车祸!让仁爱医院的医生护士把我肚子剖开取出我的孩子要弄死!那时候,你怎么不放我一马?”
“我妈去宋家讨说法,你把她送进大牢,透过你娘家势力让人打断她的手让人毁她容的时候,你怎么没想过别做得太绝!”
“我妈脸上的疤还在,我肚子上的疤还在,你跟我说别做得太绝?”宋月凉眼睛猩红,一字一顿,“方茹,我绝对不会放过你,不会放过方家!”
电话已经挂断很久,枇杷树下,女子身上的颤抖久久未平。
傅燕迟还握着她的手,此刻,他的手却比她还要冷,还要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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