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乱糟糟的车站广场里,拉满煤块的火车驶离站台。
等到冒着黑烟儿的黑皮列车跑远,露出一片扎堆的‘黑砖’矮房。
那是俩人的家,这片最大的居住区。
因为进出都得通过火车道才能到主街,住这的人家顺嘴起了个‘道口’的名字。
简单明了,大家叫着也习惯了。
等划片区的时候,街道办给浇了个白灰牌子,上面就写着:火车道口。
“走,先回家。”张起铭把布兜往肩后一搭,甩开膀子就往前走。
“诶,起铭儿你慢点,显的你腿长是吧?”
“也没多长,比你长。”
“……起铭儿,你说咋样才能当火车司机?”
“有钱就行。”等毛熊破产的时候,只要够钱别说开火车了。
用高射炮打飞机都行!
埋头跟着往前走,薛刚猛地一抬头,问:“起铭儿,你说开录像厅靠谱吗?”
他这是想赚钱学开车了。
这年头的司机是真牛气,谁家有个会开车的亲戚,出门脸上都有光。
“靠谱,咋不靠谱?”
张起铭回头笑道:“跟着哥干就完了,保管你下半辈子吃香喝辣,夜夜笙歌。”
“……起名,你不是跟电影里学坏了吧!”
“那光着腿的女人,咱可不兴找啊!”
“滚~”
沿着广场进站,门口也没个围墙、检票拦的。
这年头火车站形同虚设,进站是不用检票的,只有上车的时候才检票。
要是人机灵点,搭趟顺风车跟玩儿似的。
就住道口这些孩子,闲的没事扒车就逛去了。
在市里车速不快,到南头要出市区的时候跳下来,玩个过瘾。
等想回来了,上车道边等趟车就是了。
到月台左右看两眼,没车。
跳下去穿过火车道就是条一人宽的‘黑砖’窄巷。
贴近了才能看清,那‘黑砖’的底色是红的。
长年累月让火车烟熏的,迷上了一层厚厚的煤灰。
进了巷子,两旁的红砖墙终于有了点原样。
七拐八绕的,俩人就看见水井了。
道口吃水、用水,全靠这口压水井,正对井口北边第一户就是张起铭家。
薛刚家在井口西边,俩人左手边的红砖墙,就是他家的院墙。
两家正好是个斜对门,几十步就能走个来回。
“妈,我回来了。”
隔着院墙喊一嗓子,薛刚拎着布兜往前跑:“起铭,晚上我到你家吃饭。”
“行,把馍带上。”
“你咋这么抠呢?”
薛刚扭头朝斜对门喊道:“干娘,我跟起铭儿回来了,晚上我过去吃饭。”
“诶~晚上给你俩烙饼子,肉馅的。”斜对门屋里张起铭他妈出来了。
“谢谢干娘。”
扭头得意的向张起铭挑挑眉,薛刚这才拎着兜回屋。
家门口,看着站在院墙外跟个傻子似的张起铭。
高芝兰脸一沉,嗔怒大吼道:“傻杵在那干啥呢?还不过来?”
“哦~”
拎着布兜,张起铭骤然灿笑,大步向前的说着:“妈,你真漂亮!”
记忆里白发苍苍的斑驳容颜,让他都快要忘记。
他妈年轻的时候,也是十里八乡一朵花。
就是这花,它有刺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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