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南熏坊,欧阳府。
今日是难得的休沐之日,礼部尚书欧阳德遂相约同乡兵部尚书聂豹于自家凉亭内对弈。
凉亭之内已经摆好了一张精致的黄花梨木棋桌与两条乌木八足圆凳。
欧阳德与聂豹相对而坐。
“啪”的一声,欧阳德执白先行,将棋子置于棋盘之上。
盏茶后,棋盘上已经黑白交错。
聂豹从紫檀围棋罐中取出一枚黑棋,用手指捏住,却没有立刻放到棋盘,反而看着对面的欧阳德饶有兴趣问道:
“今日你邀我入府,恐怕不仅仅是下棋吧!”
欧阳德闻言轻笑一声,徐徐说道“文蔚兄果真见事明了,昨日陆府寿辰上的事情你可听说了?”
“啪!”的一声,聂豹终于将手中的黑棋放到棋盘上,闻言肃然道“陆府的寿辰是近日京师最大的话题,更何况又牵扯到两位王爷,我自然是有所耳闻的。”
欧阳德闻言继续说道“如今陛下膝下只有两子,皆已出宫开府,近日又要大婚。”
“在普通百姓人家里,成婚的男子,都算是大人了,你说如今这储位是否该定下了。”
聂豹闻言迟疑说道“庄敬太子已经薨逝三年了,可陛下迟迟不立太子,他的心意显然易见呀!”
“要想谏言立储,我看很难.....”
欧阳德闻言微微颔首,随即说道“再难也得有人做才行,我身为礼部尚书自然责无旁贷。”
聂豹与欧阳德同属江右王门,心学嫡传,他自然知道欧阳德的秉性,便也不作规劝,只是问道“你会请立裕王为太子?”
欧阳德闻言颔首道:
“太祖高皇帝有言’国家建储,礼从长嫡,天下之本在焉。’”
“如今中宫无皇后,陛下便无嫡子,既然无嫡自然当立长,裕王年长,理当被立为太子。”
聂豹闻言微微颔首,随即问道“张居正的那句嫡长一目了然,贤明则真假难辨,你认为此言如何?”
欧阳德闻言笑着说道“徐阶的眼光自然不差,他的弟子还是很有见识的。”
“再者,我向来认为,帝王需有能力,但也无需太过有能力。”
“便如我们这位陛下,聪慧异常,权术了得,但也因此他一旦修道,我们便也无力规劝。”
“相反,如今的裕王性子柔弱,秉性谦和,正适合日后垂拱而治,如此方是我等臣子之福,也是万民之福呀!”
聂豹闻言微微颔首,随即徐徐说道“既然你已经道明了你的心意,谏言立储这事我自然会助你一臂之力。”
欧阳德闻言大喜,连忙拱手道谢。
.........
西苑,仁寿宫。
嘉靖皇帝闭目坐在铺有明黄色蒲团坐垫的八卦形坐台上,在坐台旁伸手可即处,放着一只铜磬,铜磬里斜搁着一根铜磬杵。
黄锦侍立一旁,从案几上放着的一摞题本里取出一份来,打开读了起来“巡按直隶御史蔡朴上请罢宣府马市........”
待读完后,黄锦便屏气凝神的看着嘉靖皇帝。
嘉靖皇帝此时眉头是皱着的,因为这马市的开放是俺答兵临京师,威逼他签下的城下之盟,于他而言是此生之辱。
今日终于有人提议罢马市了,他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随即伸手拿起铜磬杵轻轻敲了一下。
随着“当”的一声,铜磬声响起,便意味着这个票拟得了嘉靖皇帝的认可。
黄锦随即喜笑颜开的开始批红。
大明朝的每项重大决策便在这一声声的铜磬声中敲定。
黄锦将批红好的题本放在一旁,随即拿起了另外一本。
当他打开时,不由神情一窒,嘴唇嚅动半晌,都没有发出声音。
因为此乃礼部尚书欧阳德所上“请立东宫疏”。
嘉靖皇帝半晌没有听到黄锦的声音不由挑眉问道:
“怎么不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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