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 背着妈妈的阿蓝 (2-1)

阿蓝是个女孩，是妈妈阿布的第四个孩子。

她才不到一岁，却要背负起整个家庭的重担。

半个月前，阿布不再像往常那样从待机中醒来，阿蓝检查过她的电池，还有一周的用电。

大家都说，阿布得的是[脑病]，用城里的话讲，中了厉害的算法病毒，以后不会再醒来。

阿蓝不相信流民部落里的人，也没钱请昂贵的赤脚郎中。

为避免妈妈被人拆卸，她摘下存有阿布意识的芯片，和三个哥哥姐姐的芯片放在一起，装进她小巧身躯中空的“保险柜”里。

妈妈阿布的机械身躯，是阿蓝对“家”这一概念仅有的记忆。

即使去郊外拾荒，她也将阿布背在身上，每天寸步不离。

“阿蓝，你妈妈早死啦，将她的身体卖给我，多给你匀两度电怎样？”

“再这样下去，你会很快没电的，相信叔。”

“嗨！无可救药的孩子，早晚得死在荒原上。”

……

阿蓝只有半米高，却背着与她身体不成比例的破铜烂铁，活得像个拖挂车。

同龄小孩都笑她，说她是古时候的蜗牛，捡垃圾都只能捡剩菜残羹。

为凑够平日里的生活用电，她不得不去更远的地方拾荒。

有几次遭遇危险，全靠身体材料太过廉价，连野兽都看不上才勉强逃过一劫。

如今，她已好几天没有“开张”，捡到的破烂，部落里的人根本看不上，没人愿意给她换电。

加上身负阿布的重量，用电开支是以前三倍。

往日存款早已见底，仅剩不到一天用电时长，她决定去更远的地方碰运气。

那是部落从未有人踏足过的禁地，据说经常有凶残的妖兽出没。

但阿蓝已经顾不了那么多，再找不到可以换电的零件，她和背上的家都会死。

骨碌骨碌--

铁锈履带压过岩石地面，负载上百斤的压力，让小石子咯嘣一声弹飞出去。

阿蓝用氧化铁丝与合成橡胶线，将阿布冰箱似的身体，和她娇小的烤箱身体固定在一起。

身后还拖拉着一张船型塑料硬壳，暂且充当她放置垃圾的车斗。

一路磕磕碰碰，硬壳底部剐蹭在岩石上，发出刺耳的噪音。

阿蓝把两只机械臂伸到背后，分担一部分来自阿布的压力，使身体保持平衡。

她慢慢转动底盘以上部分，扭转180度。

刺拉！

轴承传来尖锐的金属摩擦，显然长时间未得到保养。

阿蓝朝部落方向眺望，黑墙高耸在灰蒙蒙的尘埃雾中，隐约能够看到金色的[方卍丈]字样。

黑墙外围便是流民部落，除了阿蓝所在的小部落[桑]，附近还有大大小小十多个。

几乎所有流民，都会怀揣一个伟大的梦想：

将东拼西凑的身体升级为义体，获得赛博公民身份搬到城里居住。

听说城里有用不完的电，还可以参加工作，轻松挣得昂贵的[氢石]。

就算待机休息，躲在安全屋里也不用随时担心被人偷走身体零件。

阿蓝露出一副憧憬模样：

脏兮兮的电子屏幕是她的脸，两颗星星图案叠印在蜘蛛网裂纹下，闪耀着廉价的光斑。

大人说请赤脚郎中至少要一块[氢石]，她想要挣一块给妈妈治病。

可需要攒够1000度电才能换一块。

1000度电耶！

那是她无法想象的巨大财富，放在以前她能使用两年时间。

就算现在背着阿布的身体增加耗电，也能支撑整整200天的消耗。

“对不起妈妈，我又浪费电了……”

阿蓝兀自责怪一声，关闭脸上表情，看到系统显示剩余电量预估使用时间：

[14小时36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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