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虽千万人，吾往矣 (2-1)

三日后。

朝晨，许安意识降临道身，立于白莲庄外。

他面朝东南，迎着晨曦，遥望山阳城。

师父元厚在那里，即将被押往菜市口。

午时问斩！

明方和明圆二人站在许安身旁，正神情焦急地劝说。

“明镜师弟，我们告知你方丈之事，是请你想办法，而不是以身犯险！”

“是啊，太危险了，如今的山阳城中可谓十面埋伏，官兵不说，那严世道也是文官中少有的修行者，隐藏在暗中的其他修行者更不知凡几！”

许安朝着二僧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对依偎在身旁的方明雪道：“你留在庄子里，认真修炼我留给你的道图，知道吗？”

他留下的，便是“燃灯古佛降生照世图。”

当初离开白元寺时，元厚方丈把这幅堪称至宝的道图藏在剑匣中，一并让许安带走了。

如今许安前途未卜，为避免被敌人得到，不如留在方明雪这里。

也不枉相识一场的缘分。

至于方明雪能不能从中领悟修行法，那就看她自己的悟性和造化了。

“嗯！”

方明雪轻轻点头，柳眉微蹙，满心担忧：“明镜哥哥答应我，一定要回来。”

“快则一日，慢则十八年。”

许安笑着摸了摸她的头，随即转身迈步朝前走去。

明方和明圆心知他此去无异于自寻死路，大急之下再次苦劝。

“师弟！”

“三思啊，前路之敌何止成千上万！”

“虽千万人，吾往矣……”

许安没有回头，头戴斗笠，白衣芒鞋，背负剑匣。

……

许安走得不快。

一步一个脚印，像是在丈量这片古老的大地。

神态平静。

目光坚定。

又像那屹立在悬崖上，千百年不变的花岗岩。

许安不知道此行有多危险吗？

当然知道。

九死一生都不足以形容，近乎十死无生。

但有些事，明知不可为，却不得不为。

道身死了，还可以轮回重生。

而元厚若是死了，便是身死道消、灰飞烟灭。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不是挂在嘴边的口号，而是做人的道理。

如果不讲道理和感情，人便和畜生没有区别了。

许安走得不快，甚至故意放慢了脚步。

所以，当他从城门进入山阳城，来到菜市口时，正好午时将至。

刑台上……

十几名僧人跪成两排，一字列开。

在最前方，元厚方丈被禁锢修为，显化出白猿本体，亦跪在地上。

刑台四周，一名名铁甲士兵，兵戈凛冽，杀气森然。

刑台正北面，一名头戴官帽身穿紫袍的中年文官和一个穿着玄铁甲的将军并坐左右。

须臾。

中年文官起身，打开手中的判决书，大声念道：

“白元寺方丈，本为白猿化形，以妖类建庙宇，广罗邪僧，朋比为奸。杀人为食，淫辱香客，更有甚者为沽名钓誉，竟于本府散播瘟疫，致死无辜百姓枉死……”

此人，便是山阳府新任府尊张长林。

显然，他正对着台下数以万计的百姓，宣读白元寺及方丈元厚的累累罪行。

此案，不仅涉及过去备受世人尊敬的白元寺，还事关几个月前差点让山阳府赤地千里的瘟疫，故而整个山阳府都被震动。

很多当初见过明镜，甚至被他亲手种过牛痘的百姓都自发过来了。

其中就包括桃源村的村长。

他不等判决书念完，便跪在地上，双手举着一份按过血手印的万民请愿书，大声申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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