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细数清单 (3-2)

她记得那些容器上大多没有标签，根本分辨不出来它们之间的区别。

“都是。”克雷顿坦言道，他的工作让他对于香料和化学品的应用还算熟悉，他自己调配这些油膏比去百货商店划算太多。

听到他的回答，少女的崇拜之情溢于言表。

“我就学不会这个。”她小声都囔着。

克雷顿安慰她：“我可以教你，慢慢来就好，没有人天生就会这个。”

少女喜悦地用叉子敲了下桌面。

看到她脸上的笑容，她的亲叔叔就觉得自己要付出的时间都是值得的。

“不过，还是学习最重要，我今天上午出去帮你打听学校的事，很快就会回来，下午再带你去商店买衣服。调制香水的活动还是在放学之后再进行吧。”

唐娜的喜悦戛然而止，她吃惊地指着自己：“上学？”

看到侄女的态度，克雷顿有了很不妙的预感，他点了点头：“你妈妈说要我送你来上高中。”

“高中？”

少女又重复了一遍这个词汇，脸上的茫然和惶恐让克雷顿有一瞬间以为自己在和克拉拉交谈。

唐娜放下叉子，脸色看起来十分不安：“好吧，我会去读高中，读高中也不错，或许....我能适应的......”

这听起来可不妙，克雷顿举起一只手打断她的喃喃自语。

“唐娜，你去过文法学校了吗？”

这个问题好像一剂镇定剂，让唐娜冷静下来，她终于找到了一点自信。

“当然了，我识字。”

“那你读完七年级了吗？”

唐娜漂亮的黄眼珠四处乱转，就是不敢直视克雷顿的眼睛。

“应该是读完了。”

克雷顿的脸色阴沉下来，态度陡然变化，他沉声道：“只有‘读完了’和‘没读完’两种回答，‘应该读完’这个选项是不存在的。”

“可能....读到了两年级。”唐娜最后一个字的发音完全飘了起来，音量也趋近不可闻。

这可不行——

克雷顿就这样死死盯着唐娜，直到后者的眼睛终于疲于转动，停在一处，他把自己订的《萨莎晨报推过去，指着图片旁边的一个段落吩咐道。

“你读一下这份报纸，就读我指着的这一小段。”

唐娜终于在叔叔身上感受到了超过妈妈的精神压力，她接过报纸，战战兢兢地读完了这一段。

听到她的朗读，克雷顿的脸上渐渐恢复了笑容。

“没有错字，很好。那女子学院有去过吗？”

“没有。”唐娜小声说。

“那也不要紧，她们只教缝纫技术，我们有钱，可以雇裁缝替自己干。我觉得你完全可以读高中了。”

唐娜此刻反倒表现出了之前没有的为难，克雷顿的考核打击到了她的自信心。

“我可以去上学，但是能不能先去初中...或者低中什么的？我怕我适应不了高中。”

克雷顿愣了一下，随即明白她在担心什么，他睁大眼睛，胡须下的嘴唇不由自主地咧开，差点把狼人诅咒异化的尖锐后牙也露出来，喉咙里咕噜一番，终于发出了许久不曾出现的快活笑声。

整个餐厅都充斥着他洪亮的声音。

“我亲爱的傻姑娘，“高中”不是“高级中学”的简称，你的文法知识应该告诉你了，在我们的语言里，‘高’还有‘上’的意思，所以‘高中’的全称其实是‘上流社会预备，中产阶级学校’！”

在笑声中，唐娜臊红了脸，她抬起右手捂在脸颊上，另一半脸也转到侧面去，不让克雷顿看。

“别担心了，姑娘，你可以的。我马上出门了，希望能够一次搞定这件事。”

克雷顿强忍住笑，故作严肃地交待了一些事情，随后抓起帽子，一路肩膀耸动着挪到门口，然后出门，再到两条街外，终于忍不住笑了个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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