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师看着周围仿佛异国的人群欢笑着走过身边,甚至无知无觉地穿过他的身体,那些奇异的服装,闻所未闻的语言,还有宏伟得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建筑——高耸的拱顶,仿佛刺破苍穹的尖塔,通体雪白的外墙上爬满如血的蔷薇。
夜空是透明的靛青,而星子散落其中点缀其上,就好像是贪玩的孩子忘记收起散得到处都是的玻璃珠,又好像是少女拨弄着心爱的珠宝,总之这星空美丽极了。而夜幕之下却不见黑暗,人们通宵饮宴,歌唱和舞蹈,大醉却毫不失态。贵族们吟诵赞美诸神和祖先的诗歌,平民则手脚不停地向火堆中丢入香料——就好像那不是贵重的超过等重黄金的货物,而是森林里一截毫不起眼的木头,浓烈的香气弥漫了空气的每一个缝隙。
“这只是丰收节的庆典。无足轻重,不足挂齿。”它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悠长的,满是怀念,“但即使这样,每个人都兴高采烈。美酒,佳肴,噢,多让人怀念。”
“我以为你只是一块石板,好吧,”法师在对方的沉默里说道:“纯元素的集合体。”
“巫师,你忘记了这是多么难得!”它大声抗议道:“在我们之前,从没有人能够将元素凝结为实体!从没人!”
“我们?你们有很多么?”法师抓住了它话中的漏洞反问道:“你曾说储物袋中的那块莫提亚尔是你的兄弟,可你也叫莫提亚尔!”
“你们会给不同的土元素取名字吗?那我也只叫莫提亚尔。”它不满地说道:“即使过了多么多年,人类还是执着与一些毫无疑义的问题。”
“好吧,莫提亚尔,”夏仲在暗地里翻了个白眼——对于法师来说这是极其难得的体验,“你们并非是附着在石板上的,而是由无数的元素凝结成为——父神,这真是杰作!”年轻人激动极了,“我可从没听过这样的做法!”
它安静了片刻。“你是说,你没听过?”声音里充满了困扰,“可是这个技术已经非常成熟!就连巫师学徒也能笨手笨脚地做上一个!你是一个巫师啊!我的卡马特尔王啊,瞧瞧这个巫师在说什么!”
“……你不是也说时光留下太多痕迹了么?”法师轻声反问道。
“但知识永不!不论亚当弥多克刻印下多少,只有知识熠熠生辉!但现在,瞧啊,一个巫师告诉我他连弗兰肯特都不知晓!”这次它的声音变成彻底的哀鸣,“还是我实在沉睡了太久的时间,这世界确实已经沧海桑田?”
“沧海桑田?说得真好。”夏仲“唉”了一声,年轻人发出就像老人一般疲惫的,沧桑的叹息,“好啦,就让我说说我所知晓的吧——说实在的,大约这世间也只有你这一位还活着的莫提亚尔。”
七叶法师开始讲述,他从历史所记载最早的地方开始说起,他谈起诸神的战争,那些牺牲和陨落,最后是他们的永久的离开,凡人从那时起走遍了贝尔玛;他谈起大地崩裂,火山爆发,贝尔玛从此分裂,海水咆哮着灌进因大地分裂而形成的宽广海峡,世界永远分裂为三个大陆,而那时也相当久了。
之后是凡人在诸神荣光中的故事,战争,流血,光荣的不再高尚,卑劣的未必低贱。权杖蒙尘,但王冠却无比耀眼。凡人们和巨龙争斗,和矮人争斗,和侏儒争斗,和精灵争斗——他们甚至和自己争斗,血流漂杵,城市消失在火焰中,生命亦然。
“总之,太多东西消失了,建筑,文化,民族,知识在其中算什么呢?也许比生命更珍贵,但生命没有了,知识如何传承?”法师以此结尾道,“总之,现在和你所知的时代全不相同。”
它一直保持着沉默。就在夏仲以为它不会再说什么时,比之前疲惫和绝望更甚十倍的声音想起来:“啊,我们的牺牲全无用处啊……”
接下来,法师感到了最为强烈的睡意,他放松身体,任由思绪漂浮四方,夏仲沉入了真正的,最为深沉的睡眠之中。
直到晚餐结束之后法师才醒来,他饥肠辘辘,但却什么都不想吃。虽然醒了过来,手脚四肢却像漂浮在半空中使不上什么劲儿;脑袋如同一桶浆糊,稍微思考便疼痛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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