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夏仲试图在这个问题上和她固执的随从好好谈一谈,“贝纳德,我希望你能了解一点,我和你的民族,和那个神秘的萨贝尔没有任何联系。我们使用的语言不同,风俗不同——别打断我的话。”法师烦躁起来,在沙弥扬人开口之前继续说道:“根据记载,萨贝尔人极其忌讳血缘上的混淆,你不能因为一个耳饰就认为我属于萨贝尔,更别说现在我已经把那玩意儿取下来了。”
“我希望这是一趟愉快的旅行。去一趟阿肯迪特尔的熔岩城,然后将所有关于神话纪前期记载的羊皮卷,石板和泥板的抄本全部借走,仅此而已。”夏仲停顿了一下,“当然,去苏伦森林来上一次不错的旅行?这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但仅此而已。”
他再次强调道:“仅此而已。”
沙弥扬人没有露出除了微笑之外的第二个表情。尤其当她听到法师的“不错选择”之后。
“大人。”她从容地微微躬身,然后直视被沙弥扬人认定的主人:“一切如你所愿。”
除了这个插曲和糟糕的天气以外,在胡博尔城的日子堪称愉快。本地的确没有太多书籍可供阅读,但法师从吉拉斯离开时几乎带走了亚卡拉府邸几乎所有藏书的抄本——除了某些无法公开的资料外,亚卡拉为学弟敞开了藏书室的大门;吉拉斯图书馆对外售卖的大部分图书抄本,包括历史,宗教和地理,战争和民族史,诸神传说和语言,甚至还有建筑和美术部分,以及各种各样生僻近乎无人知晓的典籍——这个部分耗费了夏仲一半以上的财产和全部储物袋,以至于亚卡拉不得不友情向学弟提供一个新袋子。
在胡博尔漫长的雨季中,夏仲以大量的阅读,法术公式打发时间。当然,偶尔他也会出门,但防水斗篷都会这种天气无能为力,第三次弄湿袍子之后法师愤怒地决定在彻底放晴之前再也不会踏出旅馆一步。
阴雨连绵,那段时间真是糟糕透顶。
沙弥扬人却走遍了几乎整个胡博尔城。她透露出对这座城市异乎寻常的好感。贝纳德在那些晦涩的,雨雾弥漫的天气里,在那些青灰条石铺就的道路里,在方正近乎木讷的建筑里,在狭窄街巷中寻找到了故乡的影子。异族的女孩长时间沉迷在潮湿的雨水中,以至于夏仲都对她的行动有了好奇。
“您应该去看看。”贝纳德认真地说:“我敢说您一定会喜欢上这里。”
夏仲朝两边平举起双臂,让沙弥扬人再次检查了一遍斗篷,漫不经心地回答:“如果这次不会弄湿长袍,那我也许可能会考虑看看。”他低声嘟囔道:“父神在上,谁能告诉我雨水是怎么钻进防水斗篷里的?”
他们在一个阴沉的早上出门。贝纳德带法师避开宽阔的大道,他们走进一个只能让两个人并排行走的窄巷,并且好几次都几乎挨到潮湿的,生长着青苔的外墙。
但转过两个街角之后,几乎挂满整个墙面的常春藤在法师毫无准备时突然撞入视野,层层叠叠占据了石墙所有暴露在外的空间。即使在晦涩的天气里,仿佛祖母绿一般颜色的叶片依旧鲜明。雨水在叶片上不断汇集,最后凝在叶尖处摇摇欲坠。而这些由雨水组成的珠玉尤其可爱,饱满甚至是肥壮的。最后叶片仿佛再也不堪重负,猛的向下一压,些微变形的水珠跌落在其下的叶片上,这景象不断上演,直到最后每一滴水都融入土壤之中。
“传说这是一个纪年之前,一位思念故乡的商人种下的。”贝纳德轻声说道:“这些攀援植物原本只有很小的一片,因为那时这里还非常荒凉,但其后城市不断扩大,房屋不断增加,人们占据了土地,它们就占据了建筑的外墙。即便在安卡斯大陆,这也算非常罕见了。”
“的确如此。”法师带着惊异的语气说道:“我从不曾见过这么多常春藤。”
“但在故乡苏伦,这样的景色并不罕见。在苏伦森林的深处,我们在很多年前便建起了一座城市,那是全体沙弥扬人和萨贝尔人的故乡。”贝纳德摘下一张叶片,“我离开苏伦的时间甚至让我不愿回忆,但这样的景色总让我忍不住想起森林,想起奥加湖平静的水面,阳光漏过黄金树叶的光斑。”女战士转过头,“我试图背弃传统,但如今却心甘情愿成为它的俘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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