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封诏书的复制品至今还展示在矮树桩旅店里。
但这些早已过去,因为坚持“旅馆应该是休息的地方”而绝不肯增加哪怕是吟游诗人的表演,不肯解雇那些年老的仆役,矮树桩在最近十年和同行们的竞争中逐渐落在下风,并从此一蹶不振默默无名。
当然,这并不代表他们就此将转变一直以来的经营理念。
不过对于挑剔的法师来说,这倒是件好事。
他们走进一幢四层的楼房,推开两扇雕刻着萨苏斯宴会诸神的木门,门后的铃铛被客人略显莽撞的动作撞响,然后一个不合时宜的,老旧的高柜台出现在旅人的面前。
“午安。”
一个苍老得就像木鲁斯提琴那样暗哑,平淡得似乎从不会为任何事所打动的声音在柜台后响起来。然后法师和沙弥扬人看见头发颜色如同苍岭上千年不化的冻雪,衬衫雪白笔挺,领结齐整的老人从柜台后露出来。
他对旅人淡淡地说道:“欢迎光临矮树桩旅店。”
看上去毫无热情。没有时下商人们谄媚的笑容,也没有唾沫横飞地为客人做介绍,甚至连多余的动作都没有。老人将双手交叠放在柜台上,审视的视线从半月形的眼镜后面上下打量突然而至的客人。
“我们需要两间干净的房间,足够的食物和水。”撒马尔人干净利落地对老人说道:“重要的是不需要任何多余的服务。”
老人——也就是矮树桩的老板迪卡斯的嘴角向上弯起一个微妙的弧度,我们姑且认为那是微笑:“当然,当然,”他声音轻柔了不少,“我们不能说应有尽有,但却能满足客人合理的要求。”
他拍拍手掌,“啪啪”两声之后,一个双鬓花白的中年人走了出来——同样衬衫笔挺,就连靴底也干干净净,看不到尘埃的影子。
“卡尼尔,送客人们去房间,然后通知厨房我们需要为两位远道而来的客人准备一顿丰盛的晚餐。”
名叫卡尼尔的中年男人面无表情地躬身一礼:“请随我来。”他直起身时腰板笔直,步伐坚定有力,但却不会让人感觉到过分强硬,也许这源于旅馆招待搭在左前臂上的白色毛巾。
亚卡拉为他们推荐了一家优秀的旅馆。实木书桌和一把靠背椅,临近窗口的位置还有一个小小的单人沙发;干净的格子床单,打蜡的地板和雪白的天花板。每个房间都有独立的盥洗室,里面有坐式马桶和浴缸——几乎超出了旅人的想象。
这让法师都开始担忧起来,他不得不再次向卡尼尔确定房费,也就是每天一个银币的价钱:“说实在的,这可真不像。我是说这实在太好了些。”
而沙弥扬人表示她只需要一个垫子就可以,“我想我们可以节省一点,一个房间其实已经很不错——只要想想想想那些露宿在野外的日子。”
客人的不安和委婉的担忧就像另一种夸奖成功地取悦了招待,这让他的脸色真正缓和了下来:“不用担心,”他矜持地点点头,“每个房间一个银币,没错,就是这个价钱,在五十年之中,我们从未调整过价格。”
法师高高挑起一边眉毛:“父神在上!”他在室内环顾一周,“这让人吃惊!”
卡尼尔的嘴角终于扩张到可以称之为微笑的程度:“很多客人都这么说,好啦,”他潇洒地行了个礼,“客人,请好好休息吧,晚餐再会。”
然后他以军人般的姿态转身走出了旅人的视线中。
夏仲和贝纳德拥有了一个良好的午休——他们几乎在躺下瞬间便陷入沉睡之中。父神在上,装满家禽羽绒的床榻实在柔软极了,而上等羊绒毛毯柔软顺滑的手感让人爱不释手。一个漫长的,让人几乎不愿醒来的午后最终结束在卡尼尔轻缓的,坚决的敲门声中——他来提醒客人们前往餐厅。
晚餐时,法师认为大概包括矮树桩的仆役和厨师在内,在老板的带领下全都身着正装出现在餐桌边,他们一个接一个地做了自我介绍,神态庄重而从容,仿佛面对的并不是两个连住宿费用都要纠结犹豫的客人,而是国王和公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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