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看上去真不怎么样!”男仆毫不避讳地告诉他,“我敢打赌,哪怕是躺在床上就要前往奥斯法殿堂的病人都要比您健康!”
他顺手给法师的盘子里舀了一大勺炖牛肉,并且打算再来上第二勺——肉汁饱满丰富,和芜菁一起炖了一个上午,散发着肉类和胡椒的香味。
“谢谢,我想我够了。”法师明智地开口,在奥托遗憾的眼神中坚定地拒绝了男仆的好意,“我认为这些足够了。”
男仆只得收回了勺子,不过他又高兴起来:新晋级的一叶法师表示他还可以再来上一盘。
他们,我是说包括夏仲,贝纳德和奥利弗,还有男仆奥托,都吃下了比平日里还要多得多的食物,满脸通红,满头大汗,食物顶到了嗓子眼,最后不得不站起来走一走,好让胃袋尽可能将那堆过分多的食物消化掉。
“感觉怎么样?”法师头也不回地问道:他知道奥利弗一直在他身后,“我是说通过考试的感觉。”
奥利弗舔了一下嘴唇,“我想,”他迟疑了片刻,最终选择诚实地回答道:“其实不怎么样。”
“当然,的确值得高兴——但是,我怀疑自己也许不能坚持到三叶就将放弃,然后留在帕德拉当上一辈子的服务法师,预测天气,驱赶地精,调配咳嗽或者座疮药水——就是我现在干的这个。谁知道呢?”一叶法师耸耸肩,他看上去的确并不像那样高兴,“父神在上,我仅仅是勉强通过了考试。”
“但你还是很珍惜你的徽章。”夏仲一针见血地说道:“当然,每个法师都珍惜他们的徽章。几乎每一个七叶以上的法师在临终前都要求带着他们的徽章下葬。”
“你被现实吓到了。要我说这不难理解。总有比你优秀的人出现,在塞普西雅的光辉下天才尤其常见。而我们希望自己是特别的那个,但你总会发现特别的另有其人。”
“还记得我之前和你谈过的吗?”法师的语气前所未有的温和:“我将向镇公所推荐你接任我的工作,虽然看上去并不如何出色,但在帕德拉确实令人羡慕,不是吗?”奥利弗点点头,认可了老师的说法。
“但你也有另外的选择。我是说跟随我,成为我的正式学徒。当然,我也说过了,你不会更进一步成为我的学生。首先是我不需要,其次是,”夏仲停顿了一下,然后换了个说法:“我想我们彼此都不太适合。”
奥利弗沉默不语。男孩的脸色苍白,但值得庆幸的是至少他看上去并不如何难过。
沙弥扬人带着奥托整理着房间,尤其是法师书房和实验室——散落得到处都是的典籍和卷轴,还有各种法术实验之后的痕迹:不明液体,从最常见的颜色到最诡异的颜色,从刀砍斧凿到焦黑碳化不一而足,贝纳德认为工程浩大。
法师并未在意清洁卫生时发出的种种声音,他宽容地无视了它们的存在,并且容忍了噪声对谈话的影响。
“你到了必须选择的时候。”夏仲继续说道:“很难,对你而言尤其艰难。你自出生之后几乎从未离开帕德拉,你不会知道帕德拉之外的四季景象,你也不曾见过凛冽的寒冬,燥热的夏天,肃杀的秋季以及温吞毫无所觉的春日。”
“你同样不会见过法师真正的力量,见识那些不是挂在人们嘴边,流传在三流诗人口中的传奇,你无法想象法术的威力,撕裂天地,静止时间,翻转黑白。”
一叶法师屏住了呼吸。他神经质地抓紧了长袍的一角,指骨的皮肤泛白还不自知。
夏仲停下了话头,端起温热的红茶喝了一口——男仆在大约十卡尔之前为他们端来一壶泡得刚刚好的红茶,没有茶点:鉴于午饭吃得过饱。
然后法师就一直沉默了下来。他为年轻的奥利弗描绘了壮观的未来,却残忍地向他告知这未来永不会属于他。人们的感情上通常并不称赞这种行为,但理智上却会高呼万岁:虽然冷酷,但却不乏温情。
曾经的学徒终于缓慢地开口:“我不知道。”他的声音干涩缺乏水分,“我想要跟随您,但我也知道那对我来说并不是一个好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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