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冷的,潮湿的风打缺口处窜出来。温度甚至比这个暴风雪的夜晚更低。佣兵们努力克制住打冷战的冲动,由努克带头——游荡者发现了一条通道。三个人一个接一个小心地走进了洞口中,走在最后的希拉给沙弥扬人传去消息,后者会为他们盖上洞口,清扫痕迹并接应佣兵们,不管他们有没有发现阿里,一个卡比的时间之后三个人都必须返回地面。
“我们该出发了。”夏仲提醒道,“那儿可不近,尤其在这种天气。”
亚卡拉遗憾地放下酒杯,然后杯子在瞬间消失。“我记得你并不喜欢喝酒。”法师抱怨道,“尤其不喜欢精灵蜜酒的口感。”
“精确。”另外一位法师回答道:“但这不等于我愿意和一个醉醺醺的家伙一起冒险。”他意有所指地说:“我当然愿意给你全部的信任,不过,”他摊开手,夏仲这时候看上去无辜极了,“人们总得相信点有证据的事儿,不是吗?”
五叶法师看起来对此毫不在意。他只是将兜帽拉起来,“也许我们该出发了?”
“噢,希望萨苏斯正在畅饮美酒,而不是酒至酣睡。”夏仲如同亚卡拉一般,他同样选择用兜帽遮住了脸部。法师的嘴角浮起了捉摸不透的笑意,“盛宴将至高潮,客人亦共举杯。”
“看上去不太像最近挖的。我说。”走在最前方的努克轻声说道。
佣兵们点亮了一个提灯。按照瑟吉欧人的说法——“你得想象你自己就是黑暗的一部分”,但出于种种考虑,希拉还是带上了一个小小的手提灯。他有自己的看法:“你对那儿毫不熟悉。你不知道是否有拐角,是否有陷阱,是否有看守,甚至是更糟糕的事儿。你需要这个。”
牧师就此的看法是:“有时候最糟糕的选择是你知道别无选择。”
地道被砖石精心修葺过,佣兵们能看见墙面缝隙中干枯的冰原苔,苍灰的砖石表面凝结着水珠,这往往代表离水源很近,或者相比起地道之外,这里的温度较高。
努克倾向于第二种。
他全神贯注,他聚精会神。游荡者落地无声,提步轻盈。就像一只厄尔卡豹猫,在黑暗中缩起锋利的爪子,放松柔软的脚垫,压低身体,锁定猎物,瞳孔缩小,然后——
“有人。”
游荡者停下脚步。而希拉立刻熄灭了手中的提灯。牧师握紧了六面锤,她低声说道:“寂静。”代表神术的光芒一闪而逝。
交谈声由远及近,嗡嗡作响。
“我们必须带他回去!得由大长老裁决!其他人没这个资格!”低沉而愤怒的声音说道:“他是族人,兄弟,继承人!没人有资格在敌人的土地上杀死他!”
“荷尔语。”三个人在黑暗中同时想到。
“他和奥玛斯混在一块儿!还有教廷的牧师!随你怎么说,但我还是坚持原来的看法,塔吉克或许压根就没有流着荷尔的血液!瞧瞧他多不像一个荷尔人!”另一个声音冷嘲热讽:“看看他的母亲!”
“嘿!”
在黑暗中,牧师能听到血管流动的声音,心脏跳动的声音——它们因愤怒而不断加快速度。女孩额头发热,手脚发凉,她尽力克制着呼吸,但滚烫的热气却冲撞着胸膛,迫切希望找到一个发泄口。最后安娜将一切咽了下去,和着失望,愤怒,以及她也不甚清楚原因的泪水。
她记得那两个声音。阿里的表兄弟。他们和风狼的首领在荒原中厮打着长大,一起挨揍,一起度过最艰难的岁月,一起狩猎,一个杀死西格玛人,另一个准护着他的后背。沉默寡言的尤里克,安娜想起死者曾经描述过他们童年的生活:“冬天裹着同一张狼皮的毯子,夏天穿着同一匹麻布织成的套头衫,喝过同一个阿妈的奶水,吃过同一个陶锅的炖肉。”
没有什么能比他们更亲密。
光亮逐渐向入侵者逼近。而两条拉长的影子则投射到了佣兵们的脚尖。
希拉无声地拉开了弓弦。
法师的肩头堆满了积雪。
他们呆在那儿已经有了很长的一段时间。但即便是夏仲也依旧沉默无声。从他们站立的角度向下看去,驿馆的庭院一览无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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