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的边缘,森林,堡垒,荒原,动物,人类,全都模糊在席卷一切的暴风雪中,而这仅仅是冬季彻底到来之前的序曲而已。奥萨斯洛夫的袍角甚至还未触碰到西萨迪斯的土地,狂躁的骤风和夹杂着冰雹的暴雪不过是这位四季女神长子送来的见面礼。
佣兵和法师将所有的角马都套上了马车,贝纳德在出发之前为每匹马喂饱了燕麦和糖块——在接下来很长的一段时间,这些牲口除了乏味的干草之外将不能获得其他食物。而人类自己也必须省吃俭用,他们将要冒着风雪穿越帕拉得丁直到铁堡。
除了法师和沙弥扬人,其他人看上去都不太好。牧师勉强主持了那位阿里同母兄弟的葬礼之后再次倒下,充作医生的希拉宣布,在到达铁堡之前,安娜最好都“老老实实躺在床上”;瑟吉欧人看上去精神不错,但他现在脸色青白,和之前活蹦乱跳的劲儿大不相同;巡游者勉强还能行动,但也仅此而已。
自从两场葬礼结束后,荷尔人一直沉默寡言。在很多时间里阿里安静地呆在车厢的一角,而其他人也识趣不去打扰他。半身人陪在他身边,为他端个茶杯,递个食物什么的——如果没人搭理他,或者阿里就会一直空着肚子直到旅程结束。
“风暴快要结束了。”希拉隔着袖口捧着滚烫的茶杯,在摇晃的马车中小心地不让茶水溅出来,“也许我们能在风暴结束前赶到铁堡。”
这次依然是瑟吉欧人和他唱反调。“听着,兄弟,”努克不以为然地翻了个白眼,“你认为我们的旅途还不够长么?”
巡游者并未理会这小小的挑衅,而是问坐在对面的法师们:“你们认为呢?”
亚卡拉温和地朝他笑笑。“我对荒原上的天气并不熟悉,不过我想夏仲能说点什么。”他用手肘碰了碰同伴——因为法师一直捧着一本巨大而陈旧的书,希拉偶尔会瞥见一眼,“安特卫普王国魔法”,噢,古老的,甚至不为大多数人熟知的典籍。
“或许会在两天之后停止。”夏仲放下手中的羊皮卷,疲倦地揉捏鼻梁,“至少空气中的水元素安静了许多。”
这句话让佣兵们维持了一段时间诡异的安静。
贝纳德坐在牧师的身边。她承担起了照料爱德丽菲斯信众的责任。这会儿沙弥扬人正用法师提供的魔法火焰炖煮药草——这来自于沙弥扬人的传统医术。虽然牧师看上去颇感疑虑,但父神保佑,效果还不错。
微苦的草药香味渐渐弥漫了马车狭窄的空间。努克抽动了一下鼻翼,“闻上去有点怪。”他评论道,“但还挺不错的。”
“你要是多点常识,就该知道沙弥扬人是最优秀的药师。”希拉辛辣地点评,“还是说温暖已经侵害了你的大脑,要我送你去外面冷静一下吗?”
瑟吉欧人看上去很想再说点什么,但坐在他对面的法师平静地看过来:“这真是个好提议,需要我帮助吗?”夏仲手里的羊皮卷有些微的变形,不难想象之前法师都在干嘛。
努克立刻聪明地闭上了嘴巴。
“……谢谢。”自从离开西兰德拉之后一直没有说话的安娜忽然低低地开口。她将视线撇向其他地方,“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贝纳德说:“其实你不用感谢我。是你自己勇敢地活了下来。沙弥扬人敬佩勇士,不论哪一种。”她朝游荡者的方向努努嘴,“甚至那家伙也让我改观。”
牧师难得地微笑起来,“他一直很勇敢。”女孩试图让自己靠着马车坐起来,贝纳德在她的腰后塞上一个厚厚的垫子,安娜伤感地开口:“他们每个人都很勇敢。”
顺着安娜的视线方向,坐在那里的是一语不发的荷尔人。
“那是他的堂兄弟。自从父母去世之后,阿里的叔叔收养了他,让他有一个温暖的帐篷睡觉,有足够的食物,教他所有的一切,甚至与萨满发生争执,只为了保留阿里继承人的身份。”牧师垂下头,试图遮掩发红的眼圈,“他们一起长大。”
贝纳德安静了一会儿才开口,“这并不是什么值得羞耻的事。哭泣并不会让你看上去像个懦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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