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面具看了一眼周梅云,再一次压制住火气,耐着性子说话:“你们来此,也有一夜了。此间的村民,对于狴犴,算得上尊重么?”
涌泉村村民对于狴犴,算得上尊重么?
这个问题答非所问,但李明晨却一下子反应过来:“这些村民也不怕狴犴。我观他们言辞之间,对于狴犴算得上极为尊重,甚至称呼它为‘虎祖’’……虽然如此,可你方才分明将他们的‘虎祖’五花大绑,我瞅着他们也没有想要上来解救的意思——”
说到这里,他的话戛然而止,显然这些举动之间蕴藏着巨大的逻辑漏洞。若是真个尊敬,把狴犴看作祖先一般,怎么会任由铜面具将狴犴五花大绑?
甚至铜面具还很恶趣味的绑了一个蝴蝶结!
想想那些村民对于李金泉老人的态度,拐杖加身,连躲避都不敢,直挺挺就受了杖击。那些江湖好汉,连同喻超白四人,通通都是狴犴找来,目的正是铲除恶虎。按理说,狴犴既是“虎祖”,又劳心戮力做了许多事,怎么它一遭被绑,竟连人来解救的都没有?
喻超白突然想起了什么,眼中精光一闪,脸色骤然变得难看起来。
他飞快地左右看了看,压低了声音说道:“有一个问题咱们都忽略了……围栏倒塌的时候,那些村民早就吓得慌不择路的逃命。可是李老丈三言两语,竟然就有些汉子肯跟着他卖命……”
他这番话也未必没有道理。寻常的村落,正面遭遇如此庞然大物的袭击,族中老人的第一反应,绝不应当是组织人手与明显非人力可敌的精怪抗衡。
纵然李金泉老人自己眷恋乡土,不肯率领族人背井离乡,他再怎样一意孤行,非要族人与恶虎相争,他一个老棺材瓤子,有何必要非要冲在头一个?
这是与精怪相争,非是农村之间争水!和那些天生地养的畜牲较劲,莫非这些精怪还遵守人类的规则、不伤老人性命么?
李金泉方才带着族内青壮劳力冲锋,已经不合常理,更离奇的是,那些李氏宗族的青壮汉子,竟然也没有一个拦住老人……
这两处细节,全都透着不同寻常,几个人听得面色逐渐凝重。其中那位李明晨把眼睛一眯,眼中精光就被遮住,竭力控制着,手却再次往怀里探去。
“而且。”喻超白深吸了一口气,面色越发的古怪,“你们没有发觉么?这李老丈,做任何事情,身边总是跟着一群人,这些人显然唯他马首是瞻……”
白狼接过话茬,不确定的问:“比如——李老伯没有提到解救狴犴,他们就完全任由他们的‘虎祖’被五花大绑,全然不理?”
铜面具冲白狼点了点头,他的心绪显然也不平静,忍不住就翘起一根手指来梳理自己的头发。这人垂在肩上的头发确实乌黑靓丽,发质健康,只是这个动作,再次加深了他“娘娘腔”的身份标签。
梳着头发,铜面具开了口:“还有一件事。你们可还记得……昨夜,你们捉住了一只‘伥鬼’?”
喻超白面色大变:“你是说,水娃的父母,仍旧是那只‘伥鬼’所害?”
他的语气中蕴含着压抑的怒气,显然对于这个可能性极为愤怒。
细细想来,昨夜抓住“伥鬼”之后,李金泉应和着李明晨,三言两语之间,吩咐族人下去烧汤切姜,场面立时混乱起来……
周梅云狠狠拔掉了自己一根野蛮生长的胡须,惊叫道:“是了!自那之后,根本没有人再注意那‘伥鬼’!”
李金泉老人,确有古怪!
白狼绷着小脸,小眉毛揪起:“这些事,恐怕与李老伯脱不开干系。只是那只害了水娃父母性命的‘伥鬼’,是藏在哪里的呢?”
铜面具冷笑,笑得有些嘲弄:“你们今早,不是遇着了这些东西的么?”
今早……
今早他们四个人与那头恶虎一场恶战,中途就有些腐烂的手臂,从土中伸出,来抓他们的脚踝!
是土中!
李明晨陡然忆起:“是了!我昨夜潜入水娃家中捉拿‘伥鬼’,这‘伥鬼’正是从水娃家中开了门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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