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不才方仲永。”方仲永站起来,神情冷峻道,“不知道是哪位相公,有何指教?”
“原来是方解元。经略安抚使陈升之相公有请,快走吧。”
在座的士子一听说是陈升之,都吓得变了脸色。心想刚才方仲永非议朝廷官员的诗词,肯定是被外人听到了。
中年文士看到他旁边的宋引章,三角眼射出冷光,“咦,引章姑娘也在,你是陈相公从京城请来的贵客,也一起去吧。”
宋引章猛地一咬牙,抬头瞧着他道:“请转告陈相公,引章到临川后水土不服,身体感觉不适,不日准备回京养病。”
中年文士冷冷盯着宋引章说:“这怕由不得你。”
士子们看着文弱的小姑娘独自抵抗强权,却没有勇气站出来说一句。
少年气盛的曾肇刚想站起来,方仲永先一步挡在面前,冷笑说:“只是叫你传个话,哪来那么多屁事?”
“你。”中年文士被他的神气慑得有点气馁。
“方解元好大的架子。”
隔壁忽然有人大声说。
“来人,把隔断给我拆了,我今天非要见见方解元不可。”
那人大声吩咐。
接着便听一群人“喏”地答应一声,顷刻之间雅座就被他们打通。
方仲永微微冷笑,只见对面雅座比他们这边大两三倍,人却比他们少两三倍。
一席菜有蟹酿橙、宋嫂鱼羹、吴山酥油、粢毛肉圆、羊肉烧麦、虾爆鳝过桥面、桂花糖醋排骨、精品糟拼、老杭州熏鱼、盐件儿。
正中一个坐主位之人身着曲领圆领、大袖,下裾加一横,腰间束以革带,头上戴幞头,脚上穿革履。七八个请来陪坐的名士坐在旁边。
在座士子一眼认出来,就是经略安抚使陈升之相公,不少人更是噤若寒蝉。
“举人方仲永见过陈相公。”
方仲永不亢不卑的抱拳一拱道。
“早就听说方解元诗词无双!”陈升之眼中射出一道光,“金溪酒楼一诗一词,让醉翁起了爱才之心。我今天算是见识过了。”
“不平则鸣罢了。”方仲永轻笑道。
陈升之脸色更难看,说:“我听你有说一句话‘我有事诗,你有酒吗’,真是好气魄,我佩服的很。我今天请你喝酒,一杯一首。请过来吧!”
他再对宋引章命令道:“你还愣着干什么?快快弹琴助兴。”
宋引章“啊!”一声叫了起来,浑身颤抖,俏脸血色退尽,便像只待宰的小羔羊。
方仲永拥着宋引章灼热无助的胴体,热血上涌,冷哼道:“陈相公,你也配和醉翁比?醉翁以酒换我诗,那酒是酒。你以酒换我诗,那酒是祸水。这点子分别,不知你懂不懂?”
“呃?”陈升之脸色更加阴沉。
方仲永脸微微扬起,沉吟着说道:“醉翁的酒,取粟于颜渊负郭之田,去秕于梁鸿赁舂之臼,量以才斗,盛以智囊,浸于廉泉之水,良药为曲,直木为槽,以尧之杯、孔之觚酌之。所以饮此酒,清者可以为圣,浊者可以为贤!你的酒不同,乃是盗跖之粟酿成,取贪泉之水,王孙公子烧灶,红巾翠袖洗器。误饮一杯,则廉者贪,谨者狂,聪者失听,明者昏视——这还不是祸水?”
陈升之顿时气得脸色发白,咬牙笑道:“我以俸禄沽酒,怎见得是贪!你今天填词《贺新郎》,胆敢讥讽朝廷,诋毁当朝大员,该当何罪!”
方仲永淡然说道:“我可没有冤枉你,你身为经略安抚使,朝廷发下无数钱粮赈灾,你却在此寻欢作乐,昼夜鼓舞,把饥民赶到庙里关起来,饿死甚多!民间流传着凄惨的歌谣:绕梁歌妓唱,动地饥民哭。先贤有云:四境有一民不安,守牧之责也,难道我错说了你?我虽然只是一介匹夫,无官无职,但也知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你身为朝廷命官,你的责任呢?”说罢纵声大笑。
陈升之“啪”地一声拍案而起,想发作又按捺住了,格格阴笑道:“方仲永,没听说过‘破家县令,灭门令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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