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宁也是机敏之人,猜到这多半是当地的风俗习惯,摆明要让身份尊贵的客人先行进屋,当下也不犹豫,施施然的迈开了步子。
李老道则在刘氏一门众人的簇拥下,落后徐宁半个身位,进入了厢房之内。
厢房内的摆设极为简单,只一张八仙桌、几把雕花木椅,并角落里的一张矮几,以及矮几上袅袅燃起的一炉檀香、两只粗如儿臂的红烛而已。
众人分宾主落座之后,前番在庄前垂钓的老者刘玉山当先开口向着独臂老人说道:
“三叔,过来的时候,我跟李道长商量好了,那‘九凝玄冰蚕’的事儿,还是得你老人家先起个头,我们再陆续把后面的事补充清楚,也好让徐仙师了解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烛火摇曳而燃,映照在独臂老人的脸上,让他看上去更加苍老了几分。
“砰砰砰……”老人正要开口,厢房外却传来了沉闷的敲门声。
“谁?什么事儿?庄子里有什么动静吗?”刘玉山当先起身,往门口走了过去,脸上带上了几分紧张之色。
“是我,小六子,来给仙师大人并三叔公几位老人家送茶水的。”门外传来一道恭敬的声音,刘玉山闻言松了一口气,缓缓打开了木门。
门开处,一个青衣小厮将一壶滚沸的山泉水,并一个装满茶具、茶叶的包袱递了过来。
“好了,关上门,下去吧,庄子里一有情况,你们几个要及时过来报信儿。”刘玉山吩咐一声,转身回到众人面前,将包袱往八仙桌上一放,就忙活了起来。
茶爽添诗句,天青莹道心。
茶香跟角落里矮几上的檀香混做一处,馥郁芬芳,登时让人精神为之一振。
那独臂老人清了清嗓子,将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开始了自己的讲述:
“约莫六十年前吧,老夫在庄子后山开辟了一片茶园,整日里除了劳作,就是劳作,累是累了一些,但是日子过得很充实,也很踏实。”
“直到有一天晌午,老夫去茶园旁边的山泉打水喝,却撞见了毕生难忘的一幕。”
“一只数丈大小,翅翼蔽天的巨蛾,居然将胸腹下的六只细足束缚住一头耕牛,往群山深处缓慢的飞了过去。”
“耕牛对庄户人家的意义重大,小门小户的庄稼人,凭谁家丢了牛都要塌下半边天,老夫那个时候尚有几分气力,试着克服心底的恐惧,便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随那妖物一路跋山涉水,翻山越岭,也不知道走出去了几十上百里山路,老夫远远的看见它翻过一道山梁之后,便消失不见了踪影。”
“心急之下,对此燎的惧意也就弱了几分,快走几步,赶了上去,却发现那道山梁背面居然另有玄机。”
“那里是一条由不知名黑石铺就的羊肠小道,小道尽头通往一个四面环山,阳光难进的阴森小谷。”
“谷口上有一张弥散着刺骨霜寒的丝网,将老夫挡在了外面,再也无法入谷半步。虽然没有什么依据,但是我认为硬闯的话,极有可能被此网所困,最后变成冰雕也未可知。”
“而且丝网之属,多半还带有示警的功能,一旦引起那只巨蛾的警觉,却不是闹着玩儿的。”
“没办法,我只能藏在谷口,远远的望着谷内的情形。”
“山谷不算太大,只有数亩左右的样子,内里除却散发着淡淡莹光的黑色山石,只有一株阴气缠绕的桑树,并树底下一个小水潭。”
“那只巨蛾自水潭上方掠过,只将肚腹下的耕牛往潭里一抛,就自顾自的打了个旋,往桑树枝上歇息去了。”
“耕牛入水,扑腾着向岸边游去,几个呼吸的功夫身上就罩了一层寒霜,等它挣扎着上岸时,霜花已经结成一幅厚重的铠甲,将其压伏在地,再也不能挪动半步。”
“老夫在谷外远远的看着,只道是潭水冰冷刺骨,才让耕牛被冻结在原地,又摄于面前的丝网以及桑树上的大蛾,却不敢轻举妄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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