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出山 (3-2)

从记事起，李长安就在这瑾凉山中，对于自己的身世一无所知，少女和他一样，都是姬无涯一手养大，诗书武技包括厨艺都是由他指点，与世俗生活没有落下几分。

两人至今一十四岁，未曾下过瑾凉山。

米缸中的野兔经过少年的手，早已经变做了熟食摆在了桌上，只不过姬无涯没动筷子，李长安和沐然只好干瞪着眼，偷偷的咽唾沫。

“长安。”姬无涯突然开口道，惊醒了聚精会神看着兔肉的少年。

“师傅，兔腿给你吃，我不吃。”李长安只觉师傅呼唤，想都没想就接过了话语，待说完之后，一激灵。看着师傅的满眼不解，以及少女的捂嘴偷笑，这才反应过来，擦了擦嘴角的口水。

“既然饿了，那就先吃饭。”姬无涯再次开口，同时拿起了桌上的筷子，轻轻夹了一块兔肉。

“师傅，吃兔腿，肉多。”李长安嘿嘿笑着，用筷子将其中一个兔腿撕了下来递到了姬无涯的眼前，姬无涯神色平常，接了过去，仿佛早已经习惯。

“师妹，你也吃一个。”在少女嫌弃的眼神中，只见少年直接上手掰下了一只兔腿，递到了少女的嘴边。

看见这一幕，姬无涯眉间一挑，停下手中的动作，话音响起：“安儿，明天是你的生辰，剩下的两个兔腿你都吃了，算是礼物。”

“我把我的也送给你。”少女接着开口，刚要把嘴边的兔腿推过去，就被少年塞入了她的口中。

“……”

月色高悬，茅草屋内，星火点点。

靠近柴火的旁边，少女酣睡正香，虽是寒冬陋室，盖在身上的茅草足以驱散所有冰冷，暖入心腑。

“师傅，过了生辰，我就是个大人了，我想下山，做苦力赚银两。”寒夜中，少年的声音虽然颤抖微弱，但还是被身前的男子听了个真切。

“山中十四载，想不想去山顶看看？”姬无涯轻声笑道，答非所问。

“师傅，这山顶我已经去过好多次了，就算现在是寒冬，攀爬上去也不是难事。”虽然不解，李长安还是附和着轻声说道，眼神不住的飘向茅草屋，似乎是怕吵醒屋内的少女。

“这座山它不止一个山顶。”姬无涯低声轻语，似是独自呢喃。

“这么说，师傅是同意了！”李长安缓过神来，双眼发亮，声音不由的提高了几度。

对于一个十四年没有出过山的少年来讲，山外的世界是他所向往的，而能得到师傅的认同，是万万想不到的。

“夜深了，早些休息，明日你便下山吧。”姬无涯说完，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回到了茅草屋中。

第一次下山，自然要收拾妥当，李长安早早的睡醒，用雪梳洗了几分，除了衣衫破旧些，看上去颇有些面目清秀。

“等师兄回来，给你和师傅都添些棉衣。”看着眼前泪眼婆娑的沐然，李长安有些手忙脚乱，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师妹哭。

“出山之后万事小心，遇人不可全心相待，我教给你们的武艺是防身技，若是有人图谋不轨，也可作杀人技。”姬无涯的语气平淡如水，但其中的关心韵味还是被李长安捕捉到了几分。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忍让就好了。”徒儿谨听师傅教诲。

“他人辱你，无需忍让。”姬无涯再次开口，让李长安有些诧异。

“可师傅说过，与人为善，则天下善，忍一时风平浪静。”

“江湖险恶，你强大时，善是真善。弱小时，善便是怯懦。”四目相对，李长安感觉的到，今日的师傅和以往有着很明显的不同，好似潜龙腾渊。

李长安明白姬无涯的意思，收敛了神情，退后了几步，双膝跪在雪地中，被淹没了几分，郑重的对着姬无涯磕了三个响头，头发间满是白雪。

“师傅未生我，而养我，长安无以为报，等赚到工钱给您添新衣换温酒。”

姬无涯点头，轻抬手示意李长安起身。

“下山北行十三里，是邶国锦纹城，你年纪尚小，便去那里闯荡一番，做苦力之事不可再提，我姬无涯门下不出无名之辈。”

“可是……”李长安还欲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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