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鸦接着道:“所以,你最好就这么当个普通人,继续无聊的生活,无聊的生活总比没有生活好。”
说完便走了,背着手,两条腿分的比较开,一步一步的走的很慢,像是一个八十岁的老财主临死前留恋不已的再次巡视自己的千亩良田。
巴川没有问他要去哪里,也许问了倒不如不问好,本来就是萍水相逢,早晚都要各奔东西,既然相逢何必曾相识,离别也无须问去处。
人,不就是一直在不断地相逢和离别中度过,然后迎接短暂而漫长的孤独,难熬的是记忆,淡去的是人生。
所以巴川既没有询问,也没有道别,何况,青鸦也没有说他不再回来。
他回不回来,有什么关系呢,何必要关心一个要饭的。
少了青鸦的小店,并没有什么变化。
至少巴川这么说。
但老马却在吃饭时候念叨了一句,“也不知道青鸦大爷去其他地方要不要得到饭,唉……”
小马也点了点头,眼神中竟也流露出担心。
以青鸦大爷的做派,能要得到饭确实是件不太容易的事。
所以巴川晚上只吃了一碗面,没有喝酒。
没有喝酒,也能睡得着。
如果一个人每夜要靠喝酒才能睡得着,那么醒着的时候,一定不太好过。
巴川也忘了什么时候睡着的,只知道自己比平时晚醒了一个多时辰,他下楼时,小马已经坐在店外开始发呆了。
天气还是和以往一样好,风也和昨日一样粗犷而温暖,只是羊肉面比往日晚了半个多时辰,面也不够劲道,肉还少了几块,而且是老马端来的,因为今天小马发呆发的更用功更刻苦,还多了些不同以往的深沉和韵味,所以老马没有打扰他。
巴川觉得自己现在的脾气实在是好了很多,不然光听老马说的这几句屁话,就能把他收拾的比小马还要深沉和有韵味。
巴川当然知道为什么,小马生气了,生他的气,因为青鸦要走的时候,巴川都没有说一句挽留的话。
女人要走的时候,男人挽留通常都是没什么用的。
男人要走的时候,最好的挽留也许就是,让他走。
懂得其中曲折的人,一定经过了无数次的长亭送晚,无数次的举杯相逢,他们懂得相逢和离别的意义,所以他们懂得不挽留是最好的送别。
所以小马错了吗?当然没有,巴川明白,只不过是,他老了,小马还尚在青春。
他拿着一壶酒,端着一个酒杯走出门外,敬一杯相遇,敬一杯离别,敬一杯这无垠的大漠。
等他敬到酒壶里没有酒的时候,他就看到了一辆马车。
一辆两匹马拉的马车。
两匹红毛瘦马。
一个马夫。
比马更瘦的马夫。
哒哒的马蹄声在长街的青石上回响,像是午后慵懒未睡足的呢喃,在炽热的阳光下,巴川恍惚中仿佛看到了一股粘稠的风将自己包裹了起来。
近了些,看到那个比两匹瘦马还要瘦的马夫睁着两只像是五天没睡觉的惺忪睡眼,眼眶黑的像是被被几十只拳头揍过一样,打着哈欠轻赶着瘦马,马蹄声逐渐走近,逐渐变缓,马车像是疲惫的人迈着艰难的步伐走到自己的床沿然后躺下一般终于在小店门口停下。
马夫打了个呵欠,眼泪就在眼角欲动不动的停留,马夫的眼睛看起来比小马还要呆滞,先看了看正端着个酒壶和空酒杯的巴川,然后缓缓转过头看了看坐在地上正发呆的小马,咧着嘴向后瞅了瞅正关着门的陈一杆的小酒馆,一根干瘦的竹竿挑着一个破帘子,随着风不时招展着四个沧桑的大字陈家老酒。
马夫凝视了小马半晌,又打了个哈欠才道:“那小伙计,旁边这家是卖酒的吗?”
小马点了点头。
马夫又问:“开门了吗?”
小马摇了摇头。
马夫再问:“都晌午了还不开门,什么时候开?”
小马抓了抓额头看向巴川。
巴川道:“他问的是你,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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