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六也不禁开始慌乱,此时身边的部领瞪着眼睛像是呆了一样拉了拉蒋六的衣袖,抬起颤颤巍巍的手臂指向左边的一条船,蒋六看他神情如此怪异连忙看去,只见那条船上甲板上的船员全都无声无息的或躺或跪或者像是面条一样靠在船帮、船桅上,脸色发青,一脸恐惧,眼睛瞪得如同铃铛一般,但眼神却极为空洞,像是被抽空了灵魂一样,眨眼功夫其余四条船上在甲板能看得到的船员全都变成了一个样子,同样的表情、眼神,紧接着这种诡异的事情像瘟疫一样蔓延到蒋六这条船上,蒋六身边除了已经下了底层踩踏轮桨的,其余如艄公、碇手、缆工等都一个个趴着、躺着、跪着一脸恐惧的瞪着前方,蒋六想要说什么,忽然觉得喉头像是塞了一团烂泥完全发不出声,紧接着内心的恐惧如同魔鬼一样瞬间吞噬了自己,仿佛恐惧本身变成了一个罩子牢牢的将自己困在了里面,自己虽然看不到自己的眼睛,但眼眶传来的疼痛感能猜测到张开的幅度已经快要迸裂,自己的身体像是一下子被冻结了一样变得僵硬和无法动弹,再一眨眼功夫,自己的眼前出现了无穷无尽的恶鬼和魔物,滴着毒液的獠牙、锋利的锐爪、还有凌厉而邪恶的眼神、或庞大或扭动的各种妖物躯体像是被从妖魔之国释放出来瞬间到达了自己的眼前,全都要来噬咬自己的身躯!那一刻蒋六已经无法控制自己,只能看到眼前的种种恐怖景象,那是种从内心透入骨髓里的恐怖,甚至觉得死去反而是一种最幸运的选择,但不久便失去了意识,也许是掉入了混沌之中,其他人也都一样全都陷入了晕厥……
等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上午,蒋六睁开眼的时候身边已有几个人睁着眼坐了起来,只不过还在发着怔,像是刚睡醒还有些迷糊,蒋六向四周看了看,阳光明媚,天色蔚蓝纯净,没有一丝云彩,海风徐徐,像是情人的手一样温柔,海面平静如常,不时有海鸟飞过发出低鸣,整个天地间都有一种让人安心的平和,蒋六想要站起来却发现身体有些酥软,只能继续保持靠在船帮坐着的姿势,想要呼唤其他人,刚刚张口,便发现声音非常嘶哑,嗓子像是多年未浇水的土地般快要干裂,只是发出短暂的嘶哑声,只不过这嘶哑声已经让身边发怔的船员都回过了神,看他们的神情和张口欲语还休的样子应该和自己的情况都差不多,蒋六抬起手打了个手势,意思是让大家暂时别动,先让自己的身体恢复知觉。
船上除了一些细小的零碎不见踪影了之外,并没有什么大的损失,五条船整体都没有大的损坏,除了个别船帆有些裂口,船帮有些不严重的裂痕,甲板上有几条早已死去的海鱼发出淡淡的腥臭,不少人身上粘着一些白色的鱼鳞在阳光照耀下泛着银光,脸上有些划擦的伤痕。
差不多过了半个多时辰,蒋六和几个身强体壮的水手先站了起来,蒋六指了指嗓子,和几个人进船舱喝了一些水,然后身体像是沙漠里的近死的枯木忽然浇了水一样恢复了力气和声音,等其他人醒来恢复了正常以后,大家坐在一起喝了水吃了些东西,清点之后所幸没有人失踪或死去,船也都基本上完好无损,简直像是奇迹一样,遇上那样可怕的风暴和怪异的景象竟然能活下来,只能说是受到了海神的眷顾。
但奇怪的是,有一半人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发生了什么,记忆只是截止到无数小漩涡出现,其他便什么都记不起来。至于之后的水柱,巨大的水龙卷还有黑色的海水尤其那些眼前的妖物恶魔,都没有任何印象,另一半人包括蒋六在内却对那些都记忆尤深,仿佛做了一个噩梦,但那噩梦却印象深刻难以忘怀,好像在记忆深处扎了根一样,另一条船上有两个海员却一直没有醒来,像是进入了沉沉的睡眠,直到船队即将到达琼州时才苏醒,但醒来后神智已经混乱不堪,说话颠三倒四,口齿流涎,无疑便是骇疯了,蒋六在回到广东后,将两个骇疯了的船员送至家中,各自给了丰厚的银饷作为抚恤,之后,蒋六只在沿海出航,再没有去过南洋诸地。
一壶酒,已经空了。
蒋六的这段旧事好像随着杯中酒也送进了钟离行歌的内心。
虽然不曾眼见,但蒋六的叙述细致翔实,几乎能够感受到那时的凶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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