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往事并不如烟 (2-1)

荆铗向众人辞行后并没有立刻赶往和津渡口，反而绕了一圈又偷偷潜回莫干派。他这时已将莫干派内的形势摸清楚了，因此得以避开众人，而潜入后山之中。

后山乃是莫干禁地，只有掌门才可进入，因此这里也没有什么弟子过来。荆铗在山中走了一程，来到一个清幽的所在。这里正是埋葬石绰的地方。

当年石绰身亡后，是骆风将其尸首背了回来，安葬在此处。除了石绰的坟墓外，还有历代莫干掌门的坟墓皆在此处。这里少有人迹，只有清明时才有骆风带门人弟子过来祭拜一番。周围都是参天古树，枝叶茂盛，即便是这样的酷暑天气，太阳也被挡在了外面。四周寂然，不时有鸟鸣声突兀的响起，反倒更加显得此地过于安静了。

荆铗朝石绰的坟前拜了几拜。这位他从来没有见过的外公，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呢，自己那从未见过的父母，他们又是长什么样，自己的样貌是长的像爹多一点还是像娘多一点呢？他们又各有着怎样的性格？荆铗呆呆的坐在石绰的坟前发呆。

虽说他们都是自己的至亲，可毕竟自己从来没有和他们在一起生活过，他对于他们的印象是苍白的，模糊的。如果自己见了他们，他们会对自己说些什么呢？

他小时候逛庙会，看到别的孩子都是骑在父亲肩上，母亲则温柔的依偎在旁边。每当看到这样的场景时，荆铗就羡慕不已。可是自己已经长大了，哪怕父母还在面前，他也不能骑着父亲的肩膀了。

其实在阿四叔告诉自己真相以前，荆铗一直都认为他们父母并没有去世，只是不要他而已了。所以在荆铗心里，他不知幻想过多少次和父母重逢的场景，不知道有多少个夜里他就是在这样的幻想中入睡。虽然这个幻想很脆弱，但他从来没想过自己的父母早已不在人世了，如今的他们，只怕早已只剩下一堆白骨了。

按照阿四叔的说法，他的父母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还很年轻吧。再过几年，自己就能长到父母那个岁数了，而且自己还会继续长下去，可自己的爹娘却永远停在了那个年纪里。

看着眼前外公的坟墓，他觉得外公是幸运的，至少落叶归根，有了最终的落脚之地，而自己的爹娘的白骨还不知道被扔在哪里，无法入土为安。

他想起杜工部的诗“君不见，青海头，古来白骨无人收。新鬼烦冤旧鬼哭，天阴雨湿声啾啾。”他算是真真切切体会到这首诗的痛楚了，尽管他的爹娘并不是征战而死。而这江湖之上，如他爹娘这般的，只怕也是不在少数。

他想起去年初次遇到周成大哥时被他杀死的那几个人，他们也有爹娘，可能也有孩子，可是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抛尸荒野，只怕他们的家人这时候还在倚门而望，盼他们回家呢。

荆铗感到这江湖有时候也是让人厌倦的。

他在心里默默的向石绰祈祷，外公，你的在天之灵就保佑我早日查出凶手，为你们报仇。报完仇自己也好退隐江湖，过上安稳的日子。

荆铗在在低头想事，沉浸于自己的世界，突然感到身后有两道光芒射过来。他这一年内在外面闯荡江湖，每日里过的都是刀头舔血的日子，因此对于欺近身旁的危险已有了动物本能般的警觉。他跃身而起，转过身来，发现背后立着一人。

此人正是莫干派里打杂的聋哑人张伯，今年已有七十多岁了。只见他站在那里，手中还拿着扫帚，对着荆铗微笑。

荆铗道：“张伯，你怎么在这儿？”他话一出口才想起来张伯听不见。他心中疑惑不已，这张伯出现的悄无声息，都不知道他在这里多久了。想到此节荆铗倒吸一口凉气。

张伯只是咧着嘴，憨厚的笑着。突然，他抡起扫帚，急向荆铗左腿扫来。

荆铗大吃一惊，连忙向后跳跃避开。可扫帚却紧追不舍，荆铗连连后退，最后他一脚蹬在一棵树干上，借着反弹之力才向右避开。

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位张伯竟然还会功夫。看他已经七老十了，身上瘦的只剩一把骨头，平日里看他干活，荆铗都在担心他随时会散架，没想到此刻使出功夫来却一点也不含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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