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很清爽的声音,汪广洋略微怔了怔,突然一跃而起,光着脚冲过去,一开门,发现张希孟提着一壶茶,正站在门口。
“哎呦!张相,快,快进来!”
汪广洋喜不自禁,连忙请张希孟进来,随后又向两边看了看,这才把房门关好,转头进了屋子。
此刻张希孟拿着茶杯,给汪广洋倒了一杯浓茶,自己也倒了一杯。
“我知道你很疲劳,但有些事情我不交代清楚,你进京会有麻烦没办法,你先喝点茶,提起精神,可别打瞌睡!”张希孟笑呵呵道。
汪广洋心说我又不是小孩子,要命的时候,咱不能学小孩子上课发困啊?
但他还是连忙抓起茶杯,喝干了浓浓的龙井,打起精神。
“张相,您快点吩咐吧,下官是真的提心吊胆,就像被人拿大缸罩住了似的,摸不着东南西北啊!”
张希孟大笑,“你别过谦了,朝中的事情,你又不是不清楚盐运使司出事,那么多人害怕,他们怕在哪里,你应该略有所知吧?”
汪广洋忙道:“张相,盐利很重。这些年有人不断提拔亲信,安插其中,查了盐运使衙门,谁也不知道会牵连什么人,朝中所有高官,都人人自危。”
张希孟点头,“这是其一,那你知道为什么能举荐提拔亲信吗?”
汪广洋稍微一愣,还是老实道:“请张相指点。”
张希孟笑道:“这就是国初的毛病了,一切初创,即便早早开了科举,那些只是读圣贤书的年轻人,也很难快速熟悉朝政。偏偏政务这么多,事情都非常复杂。必须靠着举荐,安排一些有能力的官吏,让他们来操持紧要的政务。”
这几句话,其实就说明了李善长的处境。
你说老李真的那么罪不容诛吗?
也不是那么回事,问题是身为宰相,举荐发现人才,就是他的职责。这帮人都是靠着老李举荐的,知遇之恩,比什么都重。
要知道几十年后,科举主考,仅仅凭着在卷子上写下取中两个字,就能收获一大堆忠心耿耿的门生。
李善长这种,连科举都不用,只是一句话,就安排了紧要官职。承蒙恩典的哪些人,谁敢不视李善长为恩主爹娘啊!
李善长根本不用结党营私,因为有太多的人,都围绕在李善长身边。
这里面还有一个有趣的事,李善长安排的人,是饭桶吗?
还真不是,李善长安排的,不敢说百分百能臣干吏,但至少也能胜任工作,可以把政务干得很出色。
要不然,这些年征战天下,也不会这么顺利了。
所以这就是汪广洋的苦恼之处,“张相,那个樊光我是知道的,当初中原大战,他一处衙门,就解送了一百万两银子,要说能力,绝对堪称干吏,自然,他贪墨无度,也是咎由自取。现在下官糊涂的是,这么兴起大狱,惩办贪官,自然没错。但如果接下来影响了朝局,出了更多纰漏,会不会又追究办案之人的罪过?还有,弄得朝局大乱,好些政务没法落实,我也怕后患无穷啊!”
汪广洋斟酌着说道:“张相,您洞彻朝局,能不能给卑职一个指点,这事情到底怎么办?”
张希孟微微点头,“你说的都对,李相没推荐多少庸才,这帮人都很能干可正是因为他们能力突出,又恰逢国家初创,他们才胆大包天,野心勃勃,安插自己的亲信,贪墨无度,没什么不敢做的!”
汪广洋再度愕然!
什么叫一语点醒梦中人啊!张希孟的功力,绝对够强。
李善长能举荐百官,那些尚书侍郎盐运使,自然也能举荐自己人,他们一层层下来,每个人都有相当大的权力。
这是后世大明官员不敢想象的。
哪怕号称摄政的张居正,也根本比不上。他还需要靠着太监帮忙,李善长需要在乎阉人吗?
能力强,权柄重,胆子大,有野心。
所以贪墨起来,也就肆无忌惮。
而且有太多人跃跃欲试,想要取代李善长,想要高升一步。
这就是现在朝局的复杂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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