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普胜眉头深锁,心中怒火中烧。欧普祥有多少势力,他心里也清楚。放在以往,欧普祥是断然没有胆子,跟自己这么说话的。
如今他手里有兵,自己无权,真是风水轮流转,不得不服。只是欧普祥手下太多彭党老兵,却是不能跟着他一起送死。
“师弟,吴王手握大军,又肯给你出路,许你建国,你又何必以卵击石?”
欧普祥听邹普胜这么说,再也忍不住了,他直接责备道:“师兄,亏你还是老江湖,难道听不明白?他朱元璋真有心恩遇厚待,如何不能给我一块封地?就算袁州不行,总要看得见摸得着吧?他让我在哪里觅地建国?还有,莪的部下那么多人,他们的身家性命都在袁州,如何就能抛弃了?更何况外面生死不知,风险那么大,我也一把年纪朱元璋想杀人,直接动手就是,用不着花言巧语,拿骗小孩子的话来哄我!”
“你!”
邹普胜大怒,他气冲斗牛,这就是自己的好师弟!
“你不是小孩子了,为兄倒是上了年纪,成了老小孩,不自量力,师弟勿怪!”邹普胜起身就走,话不投机,还能说什么。
欧普祥也是一时错愕,坦白讲,他有点后悔了。师兄弟好容易见面,正好应该叙叙旧情,泡一壶茶,好好聊天,谁知竟然闹翻了,着实不应该。
可说到底他和邹普胜不一样,老师兄已经完蛋了,只想着留点好名声,安安稳稳,了却残生。
可自己不一样,自己还有袁州,还有兵马百姓,那么多人都死心塌地,追随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任凭摆布,离了老巢,自己就是一块鱼肉,煎炒烹炸,还不是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张相,是老夫想岔了”邹普胜坐在张希孟对面,把他和欧普祥谈话的内容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张希孟只是耐心听着,却没有多少失落,其实他也想到了。
如果光靠着讲道理,就能解决问题,那还要兵马武力干什么。
而且你仔细想想,欧普祥说得也并非一点道理没有,你想让我去外面建国,我就任凭摆布,我凭什么相信你?
一个已经坐稳了位置的土皇帝,大约是宁可舍命,也不愿意舍弃拥有的一切的。
“前辈,我想请教,欧普祥对待治下真的那么好?那么得民心吗?”
邹普胜略微怔了怔,只能长叹一声,“张相,这就牵涉到我们彭党的一些事情了,事到如今,我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像我们这些人,自然是以兄弟相称,彼此照顾,同气连枝。我们对待下面,也是倡导互助,扶困济危也是有的。再有,再有我们会施法治病,收拢人心,故此百姓也算是归心,毕竟身处乱世,能如此也算是好了。”
话不用多说,张希孟瞬间就懂了,所谓彭党,还是逃不脱老一套把戏,向前追溯,摩尼教方腊,洞庭湖钟相,再往前五斗米教,黄巾军大略都是这一套。
首先靠着治病施法,笼络一些人,然后给一些小恩小惠,比如施舍粮食,提供工作,帮忙打抱不平,避免被人欺负,获得穷苦人支持。
跟着他们,大略能获得一些好处,然后他们又打着神明旗号,加强控制,让人不敢反抗
张希孟只要稍微脑补,就能想清楚。
他们的手段不复杂,但是却总是能有效果,毕竟在什么时候,都有活不下去的人,更何况又是这种乱世。
哪怕少压榨一些,能喝上一口粥,就该高呼老爷慈悲,欧老爷功德无量,长命百岁了。
“前辈,我现在十分好奇,那些袁州的百姓我是说真正的底层百姓,他们当真愿意听欧普祥的话?是那么死心塌地吗?”
邹普胜呵呵一笑,“张相,你想想,袁州是什么地方?地形崎岖,人口也不多,一府怕是连十万人都没有,欧普祥聚拢了几万兵马,有从外面带来的,更多是当地的穷苦百姓,时常对外用兵,无暇耕田,抢夺到了什么东西,也要孝敬欧普祥,还有他的那些爪牙!要我说,无非是饿不死罢了,不过在这个时候,能够活着,就算是万幸了,总不会比陈友谅还差吧?”
张希孟瞬间了然,敢情是比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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