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们轰然答应,人们相继涌入,去拜祭里面的英烈张希孟听了片刻,他没有进去,而是走到了老汉的面前,冲他笑了笑,随即道:“老伯,我是外地人,看过了不少道观佛寺,这里似乎和很多地方都不一样,你能不能给我讲讲,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头一听这话,竟然来了精神,笑呵呵让张希孟坐到旁边的回廊上,还给他一张狗皮垫子。
“年轻人,你不知道吧?当初倪文俊那个贼,领着好几万人,就要打我们。那时候铜陵的兵马才几百人,差了那么多,你说我们怎么办?就等着被人家砍脑袋吗?”
张希孟道:“自然是不能的,你们可是求救了?”
“求救?那也来不及了,幸好当初在我们这儿,还有两万多战俘营的壮士,他们站了出来,跟那个倪文俊拼命,保住了铜陵你可不知道啊,那个仗打得可惨了,就是拿人命填啊!他们都是好汉子,硬骨头,愣是没有一个人害怕的。都舍死忘生,拼了性命,没有他们,我们铜陵百姓,全都完了。”
聊起这些事情,老汉就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把说了不知道多少遍的话,热情洋溢地又讲了一遍。
他们告诉张希孟,在修建了庙宇之后,铜陵百姓除了不断有人祭祀之外,还仔细寻找,在泥潭里,在战场上,又相继找出了一百多名牺牲的人员,核实之后,把他们的名字,也刻在了石碑上,放在庙宇之中,接受香火供奉。
排在最前面的张文贵,他的名字下面,总是少不了酒水听人说他在战俘营的时候,就喜欢喝酒。
但是战俘营的酒水太少了,不但要积极劳动,还要和其他酒鬼竞争,一个月也喝不到一次。
现在终于可以喝个够了。
张希孟沉吟少许,也被铜陵百姓的举动感染了,心中颇为震撼,他还想知道更多,这才好奇道:“我听说这些人都是元廷俘虏,不少还是元廷大官,他们似乎干过不少坏事,老伯你觉得能一笔勾销吗?”
老头眉头挑动,似有不悦,觉得张希孟哪壶不开提哪壶,但是他依旧叹了口气,“怎么说呢?年轻人,我老头孤苦一生,两个儿子被狗鞑子抓走,不知道死到哪了,婆娘活活哭死了我恨狗鞑子!恨不得生吞了他们。可我也不能忘恩负义啊,一码归一码,这些壮士不管以前做过什么,他们都改好了,又为了保护铜陵,保护大家伙,把命都搭上去了。”
“要还是揪着以前的事情不放,我们也太小人了?别人老汉不管,我这辈子就替这座庙洒扫照看,等我死了,就埋在竹林下面,到了阴曹地府,我也念着他们的好!”
张希孟笑着点头,“老伯这么说,是觉得此一战,就足以抹平过去的一切了?”
“难道不行吗?你还想怎么样?”
张希孟沉吟了一下,突然心有所悟,立刻起身,对着老头躬身答谢。
“多谢老伯,要不是你,我这篇文章还不知道要怎么写呢!”
老头一听还要写文章,必定是个读书人。
“年轻人,以后你也要给吴王当官吧?”
张希孟怔了怔,“如果吴王能看得起,我求之不得。”
老头看了看他,突然哼了一声,“到底是年轻气盛,你以为吴王还能三顾茅庐啊?年轻人要踏实,你以后当了官,能记着父老乡亲,不干没良心的事,也就是了。你要记着,苍天有眼,只要干了好事,不会被忘记的。”
面对老人的教诲,张希孟能说什么,只有接受,“多谢老伯提醒,我现在告辞了。”
“慢着!”
老头拦住了张希孟,从旁边拿起一炷香,塞到了他的手里,“去,里面上一炷香,好好思量,我这把年纪了,不骗年轻人的!”
张希孟也只有点头,乖乖进去上了一炷香,又思考了差不多一刻钟等返回来,坐在书桌前,张希孟突然真的就悟了。
其实他想那么多,根本就已经偏颇了。
陈胜吴广,前往渔阳戍守之时,耽误了时间,还会思量秦法到底如何,能不能侥幸逃过一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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