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暮槿困惑地看着平天卿。
天平卿来此不是请他离开三从方仙境,去为西国战斗吗?怎么反倒直接“叛君”,说出了劝友投敌的言语?
“有何疑惑?”平天卿看着苏暮槿表情的变化,他的表情也恢复了自然,一如既往的镇定。巧妙地把这个话题岔开,一切又都回到了他的掌控中。
苏暮槿不知该说什么,只好摇了摇头。
“我此行之目的,起初是为了让你成为西国将帅,带领千军万马和那些进犯西国的异**队对抗,但我改变主意了,”他冷静的声音仿佛回到了六年前,那时的他信步向苏暮槿走去,教她如何对抗“流斩”——镇定自若且游刃有余,“如今我想的不是这样狭隘的事了。”
“那是什么意思?”
“我明了了你的苦衷。你觉得自己的存在是多余的,是否如此?”
苏暮槿叵测片刻,仔细一想,好像是这么回事,她能解决纷争、拯救苍生的办法就是去屠戮苍生;而“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古人写录的史书已经告诉了她,分分合合也靠的同样是战争——过程一样、结果一致,那她的存在与否,有何意义?
“在同你谈话之时,我想明白了:你陷入这种困境,是碍于自己的身份,有一个名为‘神子’的牢笼始终禁锢着你,从出生至今。”平天卿有条不紊地说道,“我以为,你该把它放了,扔掉——”
“我——”
平天卿举起右手,让她听自己讲完。
“你是神子,你该拯救苍生——这是何人所说的?日仙?是,日仙,他是仙,凌驾世间的存在,从仙界赠了我们《雕日纪》,又让你出生于世。”
苏暮槿首肯。
“可这么多年过去,在你没拯救苍生的时候,日仙表示过任何一次的不满吗?他身处仙界,人间苦难仈Jiǔ百,战血更溅六七丈——他无动于衷。”
“那是因为我无动于衷。”
苏暮槿不好意思地说道。
“你?并非如此,仙也只是凡人修炼而成,”平天卿一挥袖,笑着说道,“他们也会犯错,也会遗忘。日仙的话并非金科玉律,你没必要奉为圭臬——你怀疑自己存在之意义,是因为那个‘意义’并非你的真情实感,那是日仙强加于你的。神——苏暮槿,想想你自己,你自己想做什么?”平天卿深吸口气,“这里确实是人间仙境,滋润清新、鸟语花香——可它也仅此而已。”
苏暮槿觉得被埋葬在心底的某种热情正在重燃,随着平天卿的言语,它从干瘪变成了饱满,从衰落变成了活泼。
暮槿想当侠客吗?
张衡匡那沧桑而沙哑的古音从苏暮槿的内心传出。
只要有大悲悯的胸怀,那便是“侠”……
也不知张衡匡现在还在世吗?
“你才年过十二,在三从方滞停六年;活了十●app下载地址xbzs●二年,为别人强加于自己身的‘天职’而烦恼了大半生。你还有许多个六年,还有花信之年,还有而立之时,还有不惑之岁……等待你的,是变化无穷的灿烂时光。你难道要一辈子桎梏于此?”此时的平天卿已然不是油嘴滑舌的政客,他的声音恳切而真诚,字字珠玑。
“你自己——人活在世就这一遭,你为了什么?自寻烦恼?”
明媚的春风带着大漠的广阔,灌进了房间。
因六年都过着循规蹈矩的日子,苏暮槿想起了一些事情——凶神恶煞的蔡申,还有那辆颠簸与山林间的马车,月光之下,和笪千潭躲在茅草下的对视,以及那时的她,对未来的美好愿景。
是啊,我这六年究竟做了些什么?每天做着早已烂熟于心的内功修炼,学习着花哨有余而实用不足的各种功法,和同门闲聊,她做了一切,实际就是在打发时间,挥霍着不知何时会忽然结束的生命——除了在方谢的教导下登第三阶仙梯,这应该是唯一有意义的事情。
苏暮槿,你到底在做什么,到底是为什么而活的?
她扪心自问,已经听不到平天卿在一旁说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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