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都告诉你了?”
云灵在饭桌上撸着一串糖葫芦,方圆吃着她给自己热的剩菜。
“对啊,这卢文操是新丰县人士,家境一般,为了供两个弟弟念书科考,自己到现在都没娶媳妇。
“左武侯引驾这个官职不高,俸禄自然也不多,他家中的亲人这半月来多次奔走也寻不到门路,已经举债度日了。”
“好惨一男的——”
云灵含着两颗山楂,腮帮子鼓鼓的,像个仓鼠:“大锅,你要救他吗?”
方圆看着她说:“你已经长大了,要知道,这个世界上的苦难远比快乐要多,世间权贵又远远少于平平无奇的普通人。所以,你能想到什么?”
云灵嚼碎糖衣,噗噗吐出一小堆儿山楂核:“能想到……我们是最快乐的少数人!”
?
“我虽然不喜欢儒家那套东西,但孟子有一句话还是可取的: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但咱们不可能通过钱财拯救所有人,如果那样,也谈不上拯救了,斗米仇升米恩,那只会让人懒惰。”
“那就不救他了。”
“既然碰到冤案了,就随随便便救一下,也不是什么大事,天涯海阁的声望还是比较重要的。而且观其言行,不是坏人。”
云灵翻了个白眼:“哼,都是你的理。”
方圆放下筷子:“少吃点糖葫芦,先吃饭再吃甜点,第二顿的饺子最好吃。”
死牢中,卢文操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都告诉他了,和卷宗上的记载不能说一字不差,只能说完全相同。
只是……有个细节。
腊月十九的晚上,卢文操和班房的四个同僚值夜,过了申时,同僚们照常摸鱼,去勾栏听曲。
卢文操常年囊中羞涩,虽心向往之但力不能及。
身为班房好大哥,他只是肩负替人打掩护的任务,子时梆子响过,他在班房热了两张饼吃,幻想着同僚在勾栏的场景,自己和五姑娘约了一次会,之后便出门巡逻。
下半夜乌云蔽月,刮起了阴风。
卢文操冻得哆嗦,便在一棵树后站着躲风,也不知怎么就睡着了,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他是被刑部衙役两个大逼兜扇醒的,地点就是左库的正门口。
左库大门常年紧锁,可当时却大敞着。
卢文操是懵的,他没有饮酒,而且常年练武,警觉性非常高,即便半夜释放过一次,也不至于疲软到不省人事,最关键的是,他没有梦游病史。
刑部的人清点整个库藏,累得如同老狗,却发现除了开国元年一锭五十两的税银不见了外,什么都没丢,更是气急败坏地又捶了他一顿。
认识卢文操的人都知道他穷,可为人正直,从不借钱,也不乱搞,实乃大唐官军衙吏中的一股清流,憨批中的典范。
方圆去之前就已经料想到这个结果,所以他只问了一个问题。
“你觉得,会是谁干的?”
“鬼!只有鬼!”
“纸钱不香?鬼能花白银?而且,鬼就差那五十两?”
他逼着卢文操正着想反着说,几番压榨脑细胞之后,卢文操才回忆出一个十分下饭的细节。
时间回到腊月初七,那日他恰逢休沐,切了半斤酱肉和下水返回新丰县满斗村的家中,准备犒劳一下经年苦读的两个弟弟。
酒至半夜,壮实的二弟已经满脸通红的醉死过去。
文弱的三弟有些小迷糊,两个人又忆苦思甜一阵,三弟却突然如同失心疯一般呵呵阴笑好一会儿,然后也睡了过去。
卢文操醉醺醺的没觉得啥,可后半夜起来撒尿却发现——三弟不见了。
他出去寻找,见隔壁潘寡妇的屋里还燃着蜡烛,就想过去瞅瞅。
结果一进了院子就听见屋子里有淫靡之声传来。
潘寡妇是童养媳,长得白白弱弱,原夫是个小病痨,成亲没两年就死了,守了多年活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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