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在冠军侯府,他怎会不认识昨夜那些金乌甲?怎会看不出昨夜那些武士个个修为绝顶,全是超一品宗师之境界,怎会……认不出,那几乎掏了父亲心窝子的一爪?
这世间只有一人能号令那么多武道宗师!
这世间只有一门功法会让冠军侯毫无还手之力!
徐开,笑了笑,然后剧烈的咳嗽起来。
“咳,咳咳咳咳!——”
“父亲!”
“你,你,你!——去把那个!——咳咳咳咳!——”
徐开指向紧靠着剑雨铜匣的一件东西。
徐知行连忙把那武穆牌位拿了过来,昨夜父亲把牌位和匣子一同带到了雪林中,但却只来得及把匣子交给他,未曾说明,为什么要把这个灵牌也带在身上。
徐知行把灵牌放在父亲手边,后者却紧紧的抓住了他的手——徐开已是弥留之际,身体虚弱至极,但这一抓,却是用尽了全力。
他用尽全力,把徐知行的手按在了灵牌上,那个「岳」字上。
“行儿!”
他开口,语调铿锵有力:“我且问你,这天下,可有不是之君父!?”
这……
这是个不需要考虑的问题,但这一刻,徐知行竟然愣住了,一时间无法作答。
“这天下,可有不是之君父!?”徐开又道。
徐知行预感到了什么——这位小侯爷虽年幼,但也是机敏过人,他当然知道,在这一刻,父亲不会无缘无故问出这样的问题。
他死死咬住牙关,不愿回答。
他甚至,想要把自己的手抽回来,从父亲的手中抽回来,从那个岳字上抽回来。
“这天下,可有不是之君父!!!——咳,咳咳咳咳!”
“没有!!!”
徐知行大吼道。
徐开露出了释然的笑容,终于松开了手,气若游丝道:
“我徐氏一门,七代忠烈,皇恩深重,所倚仗的,并非天下无敌的骠骑军,也不是刚猛无双的虎啸功,而是一颗拳拳报国之心。”
“太祖在自家祠堂里立了岳王爷的牌位,便是要告诉我徐家男儿一个道理,一个最简单的道理。”
“精忠,报国。”
“行儿……行儿……行儿!——”
“父亲!行儿在!行儿在这里!”
徐开瞪着铜铃大的双眼,看着天花板,那目光已是没有了焦距,他的心脏越跳越慢,气息也越来越弱。
“今日,我便把这牌位,把我徐氏真正的精要交给你。”
“你要记住,这天下,没有不是之君父。”
“雷霆雨露,俱是君恩。”
“精忠,报……”
那个国字未能出口,一代冠军侯已断了气。
…………
“施主?施主?小侯爷!”
小沙弥跟在徐知行身后,连声呼唤,但那少年却只是抱着铜匣与牌位,两眼无神,一步,一步,走得如同行尸走肉。
“小侯……”
阳明先生抓住了小沙弥的衣领,挥挥手。
随他去吧。
徐知行就这么走着,走着,自江湖堂走到了大雄宝殿。
此处,乃是云梦山巅。
他站在大雄宝殿门口,冬日的最后一缕阳光洒在他身上。
他自山巅向远处望去,碧空万里,山河无垠。
某一瞬,胸中那口气,泄气了。
是的,徐知行胸中有气,有悲怒哀怨。
自昨夜起,不,是自空饷案发起,不,是自景山夺魁起,不,是自牙牙学语,认识那个徐字该如何写起,知道自己是冠军侯府的男儿起……
那是少年胸中的意气,是生离死别的怒气,是叫遍全村无人开门的怨气……是许多许多气。
但在这一刻,全都泄了。
他的目光,投向天与地的尽头,碧空万里,山河无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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