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怒?哀?
不!现在没有时间考虑那些!
我要想办法,我人还活着,活着,总是有办法的。
徐知行抓过身边的树棍,咬牙勉力撑起身,然后环顾四周,最终,他的目光定格在了远方灯火处。
那是云梦山脚下的一个村子,先前徐知行就建议过,今夜可在那村子歇息。
好像叫做……小西村。
…………
寒风呼啸,大雪漫天。
少年拄着木棍,蹒跚行走在雪地中,留下串串血迹。
他匆忙掩盖了还剩一口气的父亲,便立即赶往小西村,也顾不上清理自己留下的血迹了,因为这一刻,时间就是生命。
他走进了村子,稀稀拉拉几户人家,黑洞洞的天地间,除了风雪声,便只有狗吠了。
他走到最近的一户人家前,拍门大喊:“开门啊!开开门啊!开门救人啊!”
他砰砰砰的拍着门,却无人应答。
想来,是没人在家吧,我去寻一处亮着灯的。
他走到下一户亮着灯的人家前,拍门大喊:
“救命啊!开门啊!”
“喂!——有没有人在家啊!”
这户人家熄了灯。
徐知行心中涌起一股寒意,预感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急忙拄着棍子,去往下下一户人家。
“开门啊!开开门啊!”
灯,又熄了。
徐知行知道那里面有人,心中犹豫片刻,终于把那个求字说出口。
“求求你了!开开门啊!”
“救人啊!”
无人应答。
他心中恐慌起来,连忙拄着木棍赶往下一家,但却脚下一软,跌倒在地。
挣扎着爬起,腹部的伤还在流血,他只觉一阵头晕,但心中知道,自己不能倒下,绝对,不能倒下。
他蹒跚行至又一户人家门前,大声叫门,这一次,灯没有熄,他听到门口的讲话声。
“唉,老头子,这孩子怪可怜的,就给他开门吧。”
“你敢!?那山谷里那么大的火,定是山匪来了,你若留他在此,岂不是把山匪引来了!”
“我们不是山匪!”徐知行连忙喊道,“我家爹爹失足坠了崖……”
灯,熄了。
徐知行心中又是失落又是悲怆,但一咬牙,拄棍转身!
这个雪夜,少年拄着棍子,在小西村一户一户叫过去。
没有人愿意为他开门。
偌大的村子,没有一盏灯,愿意为他而亮。
他压着怒火叫门,叫到最后却又怎么都压不住了。
他站在大雪飘零的村中大喊:
“没有人愿意开门吗!?”
“你们竟如此绝情,见死不救!?”
“我们,我们……我们不是山匪!!!”
寒风刮过,天地间只有野狗咆哮。
这,无怪那些村人。
素来听闻冀州灾荒连年,流民肆虐,山匪为祸,他们,也是怕啊。
这一刻徐知行猛然想起不久前父亲与自己的对话。
“——那老丈为何可怜?”
“——为你。”
小冠军侯在翠华楼吃着辽东的鱼冻,而捕鱼人的孙儿就要因寒症病死,若这天下间,人人皆可得安乐,无灾年之苦,无盗匪之患,这些村人,又怎会不愿给我开门?
小侯爷从未想象过,若有一日自己不是小侯爷了,会落得什么下场。
这一刻,他知道了。
咕咕咕~~~
徐知行的肚子叫了起来。
这一夜他已饿了,再加上刚失丹田,身体虚弱至极,本就是强撑,又这么一路拍一路喊过来,终于,没有力气了。
他脚下一软,跌坐在地,直觉头晕目眩,就要睡倒过去。
我,不能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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