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镇抚司擒了剃刀帮魁首,是个姓梁的人,据说是右相的侄子,他全都认了。”
镇抚司。
锦衣卫分两司,镇藩司管海外,镇抚司监神州,但从实际权力上,镇抚司要压镇藩司一头,因为镇抚司的职责就是监察大明官员,镇藩司,也是大明官员。
可这里是兰登租界,镇抚司应该在这里没多少人,就算有,也不该越过镇藩司——是因为李功扬乃租界捕头,五品命官?
不像是。
这里面的水看来很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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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过公子,大恩难忘,若是您想起了您那朋友的名字,随时来找我。”
赛丽亚满脸堆笑,目送徐知行和林宗慧离开教堂,在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后,她脸上的笑容霎时消失。
她本来,就不是一个爱笑的人,因为她讨厌卖笑为身。
谁能想到,只要给那些神父大笔钱财,街头暗娼之女,便能成为教堂的修女。
赛丽亚换上常服,从后门出了教堂,绕过了大半条街,在确定无人跟踪后,进了教堂对面那福利院的后门——本不必如此谨慎,这么多年来,没人知道她是谁,自然也没人注意她,但这是程序,乱了程序,会被罚。
此时福利院里的孩子都在上课,赛丽亚快步走上三楼,这里的走廊正对着教堂庭院里的露台,所以赛丽亚知道,当徐知行在观看台下的‘风景’时,他也是别人的‘风景’。
赛丽亚敲了敲三楼最靠边的一扇房门,在等了那么几秒后,她听到了一个慵懒的男声:
“进。”
房间很大,也很乱。
一侧堆着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模型,另一侧则散落着许多写满文字,绘着图画的纸,那些文字与图画同样稀奇古怪。
墙壁上,用钉子钉着许多纸板,纸板上凌乱的写着这天下间的许多事情,比如其中一小块上是这么写的:
伏波十三年正月廿二-西元1954年2月13日
一人一刀,半月诛尽鄂东群匪。
……
伏波十六年三月初五-西元1957年4月18日
重回小西村,次日,屠云梦山匪。
……
伏波十八年正月廿三-西元1959年3月15日
杀飞马寨吾雍谷慕,两日后,登上福昌号。
……
伏波十八年三月初五,西元1659年4月25日
抵达兰登,与伍行会面。
……
这些事情,太小,所以只能在他的墙上占据那么一小块地方。
屋里的窗帘紧掩,没有透进半点光,所以书桌上点着油灯,昏暗的灯火后,一黑发黑眸的青年正舔着手指,翻动书卷——从五官看,他的确是个白夷,白夷,不全是金发碧眼。
书桌上,同样堆满了凌乱的书籍,书堆上有一个盘子,盘中是两块已经干掉的黑面包,黑面包旁,则是喝到剩下三分之一的牛奶。
这里非常乱,简直像个垃圾堆。
赛丽亚轻手轻脚的从一地狼藉中走过去,她特别注意不要碰到屋里的任何东西,因为所谓的乱,只是对旁人而言,在他眼中,凌乱才是他的秩序。
所有没有人会帮他收拾这里,甚至连那盘前天早上的早餐也是如此,如果他自己不端出去,就在这里臭了也不会有人管它。
赛丽亚站在书桌前,小声道:“人送走了,老板。”
“嗯。”
她等了良久,也不见那人说话,便开口道:
“老板,你怎么知道他要立牌位。”
他开口,是地道得不能再地道的大明官话:
“我不知道。”
“但徐知行早年藏身皇觉寺,所以养成了个有趣的小习惯,凡死在他手下者,无论敌我,他都会给人立牌修墓。”
“昨晚之事,大半因马丁而起,他在巡捕房里待了一夜,麻千户肯定不敢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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