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她哽咽着嗓音,轻轻说道,“这些年,我身发生了许多事……我从不曾对人说过,纵有人问起,我也定会编个谎话骗过去。过去,我骗他们,是因我不能让他们知道我是谁,怕他们会受到伤害。可我的谎话,到头来,还是让他们每个人都受到了伤害。师傅,若我想对你说说实话,说说我是谁,说说我这些年都经历了些什么,你愿意听么?”
女尼对江月容亲切地笑了笑,捋了捋江月容额间湿气未散的凌乱发丝,坐在了她的身边。
“众生皆苦,我明白的。”她柔和地握住了江月容的手,轻声唤道,“我能为你做的不多,但若你愿对我说,我便仔细听你说的每一个字,与你共同受你的苦,为你分担些你的罪。姑娘,说吧……”
江月容沉吟了片刻,缓缓抬起了头。
“我叫江月容,本是江门门主江南鹤的女儿。”她缓缓说道。
风烛一动,禅房中扰起了几分光影。
那一晚,江月容滔滔不绝地说了许久。
她从楚云飞说起,说到吕家村中与吕良的初遇,说到江南鹤犯下的罪孽,说到武昌城外道成寺,说到野雪和石老三,一直说到衡阳城外的血战,说到翠红楼后的死尸,说到竹林深处的复仇……
她似乎从未说过这么多话,似乎这些年来藏在心底的一切都如滚滚长江般奔涌而出,滔天一般,势不可挡。
女尼只是悲悯地听着她的故事,有时轻轻点点头,有时微微叹口气,却从不打断她,也从不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直说到窗外的雨声渐渐小了,地的烛灯燃去了大半截,江月容的言语才终于缓缓停了下来。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已是江月容反握住了女尼的手。直到这番故事终于讲完,她才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起了力道,将女尼的手心都捏红了。
当言语散却,禅房中陷入了一片沉默。
女尼忽从沉思中醒过来,仓皇地擦了擦脸的泪,对江月容笑了笑。
“你身子还冷么?我去看看外头给你再热一碗姜汤来……”
说着,她站起那有些麻木的双腿,缓缓走了出去。
江月容忽然觉得轻松了许多,像是心头的一块巨石,终于轻轻放落到了地。那被巨石压抑了许久的情绪,不论悲喜,都猛地一齐袭了心头,朦胧了她的泪眼,却也扬起了她的嘴角。
是啊,这一切,都结束了。恩仇也好,爱恨也罢,武昌城中的一切,都结束了。
她轻轻抚着身边那孩儿的面容,呆呆地看着孩子起伏的鼻息,忽然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宁静。
不久,女尼带着温暖的热汤,又走进了这禅房中。江月容接过这碗,轻声谢过,便把暖汤倾入了腹中。一股暖流顺着胸口沉下,似将这一年来积郁在心底的所有苦痛,都与那寒意一同驱散了。
女尼看着江月容饮完了这姜汤,低头沉吟了片刻,忽然轻声道:“姑娘,我与你一样,有一件往事一直藏在心底,不曾对任何人说过。我每日吃斋念佛,只希望自己的心境,有一天能淡忘那件往事。可我越是想忘,便越是忘不掉。姑娘,我的故事,你愿意听一听么?”
女尼的眼中,是深深的渴求。
江月容笑着,微微点了点头。
她此刻的笑意,不掺一丝虚假,恍如孩童般天真无邪。
女尼垂了垂眉眼,轻轻动开了双唇。
“我本是武昌城边一户农家女,过得虽不算大富大贵,但也称得自在快活。我是家中幼女,受爹娘疼爱,不曾吃过什么苦,也不曾见过什么恶。我本以为,这一生都会这般平凡地过下去,普普通通,倒也没什么不好。
“但有一日,我与伙伴在溪边浣衣时,遇到了城中豪族张家的二少爷。那少爷看中了我的容貌,便遣些霸道的家丁把我绑入了府中,侮辱了我的身子。我爹娘却张家府外哭喊,知府大人又去张家斡旋,才终于让那二少爷把我放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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